62、崽崽见姥姥（第二更）

  那边, 叶苏苏在楼下等宋女士。
  没多久, 宋怡然女士就满脸涨红, 不是羞愧也不是气愤，而是一种扬眉吐气的激昂。
  “苏苏，我跟他们说了, 今晚回去就给老姐妹打电话凑钱买房，户口请他们再宽限一个月, 总要给你看房、办交接手续的时间。”
  宋怡然觉得以前的憋屈，今天都畅快了。
  “另外我们请律师！好好说清楚当时的事情, 让法官来裁决！”
  只要女儿懂事, 肯脚踏实地, 买房哪怕背上欠款、诉讼要一年年搞下去，她也愿意了。
  但叶苏苏愣了下，“请律师, 哦……但我现在也赚钱了, 欸……你今晚就回去，不住吗？”
  顺手, 她就挑了宋女士手里的两个袋子接过来。
  她向来尊老爱幼。
  但入手就是一沉, 她小脸一皱。
  宋怡然摇头，“我不住了，你跟别人一起合租, 室友看见你带人回去，嘴上不说，心里总是有意见的。去酒店也不用费那钱, 晚班的车我还能赶得上，正好明早能到家。”
  “车票我都买好了。”
  她说着，有些年迈的眼，看向身边女儿替她分担行李的模样，眼角不由透出一丝惊讶，但很快化为了欣慰和动容。
  女儿真的懂事了。
  她十八岁以前，就是个被他们宠坏的小孩儿，在家很少帮他们做家务。而十八岁后，她遭遇人生巨变，性格一度扭曲，长辈的话都不愿听。
  去年她带着叶寻来自己家，也没干多少活，也不愿搭理自己。
  隔了大半年，竟是一夕长大了。
  “你最近怎么样？是遇到什么变化，怎么就不做直播了？”
  宋怡然说着眼里一热，总觉得自己错过了女儿最重要的时期。
  她这个妈，现在回想起来，也做了逃兵。
  劝导女儿不成，她反而一气之下回了老家，留下女儿一个人面对所有困难。
  第二年她其实就后悔了，想要把叶苏苏带回去，但她不肯，又是大闹一场。
  之后她再想来城市跟叶苏苏一起住，却听叶婉说女儿直播成绩并不好，自己赚的钱也没多少，她要是搬来，在城市生活成本高，反而会成了叶苏苏的负担。
  毕竟两大人一小孩，租房就要大一些，吃喝还要更多。
  但宋怡然这么想着，还是后悔。
  “唔，说来话长。”
  叶苏苏拍拍肚子。
  “我们先去吃饭吧，边吃边说，顺便把叶寻崽崽接回来。”
  “崽崽？”
  宋怡然一愣。
  对于叶苏苏这个亲热的称呼，她差点反应不过来。
  但想明白之后，不由又热泪盈眶。
  “好好，去接他。苏苏，你想明白就好了，既然孩子生下来了，就要好好爱他，让他健康长大，我看他也不比其他小孩差，以后肯定会孝顺你的。”
  叶苏苏歪了歪小脸，“孝顺？”
  就是叶寻平时乖乖哒，想要把好东西都留给她的想法吗？
  “嗯呢，他上次还说长大了，要给我买城堡住。宋女士，你可有福气了，到时候可以天天在城堡里晒腊肉了。”
  说着这话，她鼻子动了动，嗅着这大袋里的香喷喷味道。
  口水就有点蔓延。
  “哈哈，好，我等着……”
  宋怡然双眼的红，都褪不下去了。
  他们走了两步，叶苏苏就单手掏出手机，播出了电话给崽崽。
  网乐经纪公司里，没几个人的办公室中，手机振动突然闷闷的响起。
  正在一口一口、细嚼慢咽鳗鱼饭的叶寻，顿时鼓着腮帮子一顿，葡萄黑眸就一亮！
  “小叶子，是不是你手机？你妈妈要来找你啦？”
  顾见鹏话痨。
  叶寻嘴巴抿起一个弧度，“嗯。”
  他手机只有妈妈知道号码，除了上次那个奇怪的陌生叔叔外，其他人很少打电话来，除了小广告。
  他忙扯张纸巾，匆匆地擦了擦手，很虔诚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小手机。
  一眼看见mama的拼音，他就咧嘴，鼓着的腮帮子急急嚼了几口没咽下去的米饭，就露出一对小酒窝。
  “妈咪。”
  他凑近手机，就喊了声，音调明显高兴了。
  旁边吃了大半鳗鱼饭的顾深，捏着一次性筷子，国字脸上就有些纠结。
  他竟然有点不希望是孩子妈打来的。
  才一顿晚饭的功夫，他就有些舍不得跟这个小孩儿说再见了？
  但叶寻很有礼貌的嗓音已经响了起来。
  “嗯，叔叔对我很好，他给我买饭吃了，特别好吃。”
  顾深竖起耳朵，听到这儿就不由笑了。
  “姥姥来了？你跟姥姥都吃饭了吗？妈咪，你身体好点了吗？”
  叶寻一连串小问题。
  才刚刚问完，他已经伸着另一只小手就把没吃完的饭盒盖子给合上了。
  一边不紧不慢地整理套餐的三个盒子，一边就连连点头。
  “嗯嗯，我给妈咪开定位，微信吗？”
  说着，他就拧着小眉头，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葡萄黑眸认真地研究了下屏幕。
  顾深听了，忙上去帮忙，给他点开微信里仅有的妈妈聊天窗口，帮他戳到了定位，发送过去。
  “谢谢叔叔~”
  叶寻立刻道谢。
  顾深忙笑着说不用。
  但见小家伙又接听起电话，他就暗自叹了口气。
  不想把别人的小孩还回去了，是怎么回事？
  顾深这么想着，就一愣。
  他感觉自己好像能体会一点老板要办孩子直播的理由了。
  云养崽，如果是这么乖又聪明的小孩，那真是让人心痛又想疼爱。
  如果是叶寻这孩子直播，他扪心自问一声。
  答案是，必须关注，愿意打赏！
  “哎。”
  顾深叹了口气。
  “顾深，你干嘛？”
  顾见鹏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顾深面色复杂地看了眼吃得一圈嘴巴、两只小手都是咖喱的自家儿子，跟已经拿纸巾把自己弄干净的叶寻。
  “我什么都没干。”
  果然老板比他眼光独到，对市场更敏锐。
  但做直播的这个孩子，就需要精心挑选了。
  像自家孩子，可算了吧！
  而没多久，叶寻就已经背着小书包，坐在沙发上等了。
  等待的时候，总是特别煎熬。
  他时不时偷拿出手机，看一眼过去了多久，又努力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杂志上。
  总算，叶苏苏也没让他久等。
  当铃声又一次响起。
  叶寻小脸蛋上的酒窝都几乎要飞了起来。
  他啪嗒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崽，妈咪到你的楼下了。”
  叶寻顿时咧开了小嘴。
  顾深欣慰不已。
  他能看出来，虽然这孩子是单亲，但依旧得到了很多母亲的爱。
  “走，小朋友，叔叔送你下去。”
  “我也去我也去！”
  小胖墩也蹦了起来。
  叶寻点点头，还不忘把自己那份吃剩的鳗鱼饭塞进塑料袋里拿起来，“谢谢叔叔跟小胖。”
  他说完，小手就朝桌上伸了过去。
  还把顾深跟小胖墩吃完的便当盒，也拎在自己手上。
  “我刚看见垃圾桶在外面洗手间旁边。”
  顾深感动不已。
  甚至，见到他小心翼翼又把给自己妈妈买的果汁拿在手里，他一颗父亲心都狠狠摇了下。
  福气！
  这孩子妈太有福气了。
  等这孩子长大还愁什么？
  顾深带着这样的羡慕心情，领着两个孩子去了楼梯口的垃圾桶，先把外卖盒扔了。
  然后才去了旁边坐电梯。
  两孩子一路上唧唧喳喳的。
  叶寻明显心情好，话也多了不少。
  可顾深一听，就能听出自己儿子的傻白甜，跟叶寻的聪明懂事跟稳重。
  对比太明显。
  “周末来我们家玩，小朋友。”
  叶寻迟疑了下，但看见旁边顾见鹏期待的眼神，他重重点头。
  “嗯，等我妈咪有空的时候。”
  他这算是有朋友了吧？
  还能去对方家里做客了？
  小开心~
  而电梯门在13楼合上时，旁边安全楼道里、刚收起打火机的桃花眼男人，夹着手里的烟，就探出了一张俊美、但此刻有些茫然的侧脸。
  “奇怪，我怎么听到了小宝贝的声音？”
  桃花眼男人嘶了声，摸了下自己的泪痣。
  但没多久，他望着合上的电梯门，就摇了摇头。
  “哎。”
  “错觉。”
  而他忧伤望着的电梯，很快显示到了一楼。
  几乎是电梯门开的一刹那，站在顾深身侧的叶寻，虽然比成年人矮了好许多，但心有灵犀一样，瞬间就有感应地朝大厅右侧角落张望过去。
  “崽！”
  果然，熟悉的呼唤声，元气满满地响起。
  叶寻葡萄黑眸刹那亮了！
  “妈咪！”
  他拎着两个袋子，瞬间都要甩飞起来，两条小腿就飞快朝叶苏苏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宛若是离开了母亲视线的小兽，刚挪腿走出领地晃悠了圈，玩尽兴了之后，又欢腾着冲向母亲的怀抱。
  而叶寻小跑了两步，他的小身体就顿了下。
  意识到自己手里的果汁不能撒出来，他只好又放慢了脚步。
  但他闪着光的小眼神已经牢牢黏在了叶苏苏身上。
  而等他走近了些，总算注意到了叶苏苏身边的人。
  虽然许久没见到了，可他还是一下子就从这人脸上亲切的微笑，跟每一条望着他都变得慈祥、弯起来的皱纹上，认出了人。
  “姥姥~”
  他立刻叫了一声。
  字正腔圆，带着小孩的软糯，但又响亮。
  没了以前的畏畏缩缩。
  宋怡然几乎是一眼看到这小孩，就觉得他眼神跟表情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大胆了许多，有朝气了许多。
  而现在再听孩子这么一声称呼，声音再不像是以前的蚊子叫，也不是那连抬头跟她直视的勇气都没有的羞怯样子，宋怡然顿时心里一动，脸上笑开了花。
  “欸，姥姥的好孩子！”
  以前每次来老家拿压岁钱，这孩子都躲在叶苏苏身后，就算给他红包，他都不敢抬起脸。
  现在，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宋怡然喜上眉梢。
  “苏苏，你把孩子教得越来越好了。”
  她以前一直担心叶苏苏打骂孩子，弄得他缺乏自信，从小不合群又自卑。
  但她想把孩子领回老家自己带，叶苏苏却不同意，说什么都要带在城市里养。
  今天一看，宋怡然倒是暗暗点头。
  觉得女儿可能做得对。
  在城市里念幼儿园，虽然学费贵，但确实有帮助。
  “顾叔叔，这是我妈咪跟姥姥。”
  “妈咪，姥姥，这是顾见鹏的爸爸。他今天带我来他公司玩，给我看了杂志，还给我买饭跟小蛋糕吃了。”
  叶寻叙述有条理，小嗓音清晰。
  宋怡然还想拉着他，好好看一看。
  但这时候听外孙一说，她才脸红。
  她还没小外孙懂事呢。
  这还有外人。
  这么想着，心里顿时又自豪了。
  这孩子跟个小大人一样，还会介绍大人们相互认识。
  “妈咪，我欠叔叔……”
  叶寻伸着两只小手，白皙的小短手指比划了下。
  很快拧着小眉头。
  “36，37，10，一共。”
  他还不知道，十位数怎么念。
  只是按照个位数的方式，报了三六，三七……
  最后不知道怎么加总，还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小鼻子。
  “顾叔叔说，等你来再还给他。”
  宋怡然听了就一愣。
  她在老家，给那边小学的孩子上课。
  一两年级的孩子，都没有自己这外孙记数字记得牢。
  而果然，直播间第一时间刷屏。
  【宝宝秀了秀了。】
  【工作党的我，留下了眼泪。不仅人情世故，宝宝比我强，就连记忆力也比我6……】
  【先介绍自己妈妈给叔叔认识，这是对叔叔的尊重跟礼貌~哎呀，之前谁说我们小崽崽不聪明的？】
  【人家不仅仅是个小可爱呢！】
  【早在小宝贝智商碾压叔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可能是个隐形的小天才了。】
  【崽崽：我其实是个被颜值耽误的天才。】
  【所以，之前崽是不是把叔叔的高阶卫生教育课程都学会了！？细思极恐！！！】
  【前面的，握爪，我一直以为他听不懂。】
  【我记得叔叔每次讲完课，都问他有什么疑问，让他提……他好像只是要求跟叔叔一起洗澡？！】
  【……看直播的我，怎么眼泪就掉下来了……啊，求问哪里能换个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