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没虫比西泽更懂这封邮件里的推辞。
  他前世败得一败涂地时，到处找关系想东山再起，想借资金想蹭资源……给他的回复都是这么客气又疏离。
  第一时间？那是艾克赛尔说了算的时间。
  尽快？那是艾克赛尔嘴里的快，跟西泽的急没有任何关系。
  西泽倒不怎么生气，本来给艾克赛尔发那封邮件就是随缘，也不一定非要摁着军雌的脑袋办成嘛。他打了个哈欠，完全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直到三天后，019提示有来自主星的通讯申请。
  西泽眨眨眼，一个不留神，他的精神体又从精神海跑了出来，喵喵叫着就要往他头上跳——
  …
  赫尔卡星的军官服饰以黑为主，艾克赛尔近期在一颗一年四季都是冬天的星球执行任务，连绵不绝的雪山与狂舞的雪风仿佛将他的轮廓吹得冷寂，黑眸沉得没有一分情绪，冰冷至极。
  然而在金发小雄子的影像出现时，他眼眸微动，僵冷似雕塑的面部松懈下来，唇角下意识抿出一点虫性化的弧度。
  见小雄子被身姿轻盈的小白喵欺负，深深压进骨子里的占有欲悄悄作祟——
  黑发雌虫的眼轻轻一侧，一旁嘿嘿傻笑的019莫名一震。
  接着，它常亮的小绿眼转成了红色，以极快的速度一把抓住闹腾的白喵，成功解救小少爷漂亮的金发。
  缩在墙角的阴影无声无息凝聚成一截触手尖尖，‘嗖’地一下穿过快要闭合的门，跟着小机器人和它怀中挣扎的白猫一起离开了。
  “……019？”
  西泽没给机器人发布任何命令，甚至没让它对他的精神体动手，怎么……
  “少爷。”
  响起的低沉嗓音令西泽跟上去的脚步一停。
  唔，该怎么形容这种声音呢？
  西泽脑子里浮现一个画面——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黑虎眼冒绿光盯着你，喉咙里不断发出低声咆哮，仿佛下一秒就要亮起利爪对你进行扑杀。
  可下一秒，它尾巴一甩，甩起一阵莹白的雪沫，竟用它庞大又极有威胁性的身体过来挨蹭你，那用来震慑百兽的粗狂吼叫竟用来撒娇……
  黑发雌虫当然不至于撒娇那么夸张，就是，呃。
  西泽一下就能听出来他在蹩脚地收敛语气，笨拙地令字音温和下来。
  可见雌虫已经习惯领导者的身份。
  再见这张脸，西泽发现自己有点——漏气。好像怒火都被雌虫窗外的大雪给熄灭了，同时被雌虫这声‘少爷’喊得挺别扭，于是直接说：“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啊，我又不是你的少爷。”
  与那些第一次见艾克赛尔的军雌不同，小雄虫毫无疑问感知到了艾克赛尔的变化，但他一点也不畏惧，说话慢条斯理，恰到好处勾了些疑惑进去。
  他向来懒得遮掩情绪。
  “……”
  闻言，黑发雌虫那双仍在努力温柔的眼猛然一冷。他看向无所觉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小雄子，轻轻握成拳的左手掩在了身后。
  若他的副官在场，则会清楚知道这是中校动怒的前兆。
  “西泽……少爷。”
  雌虫慢慢改口，沉黑的眸静静注视着小雄子越发精致漂亮的脸，看他柔美略长的金发，眼底有什么蠢蠢欲动。
  他的小少爷又长大了一岁，衣着风格逐渐偏向成熟，似是在告诉求偶者——你可以行动了。
  他通过分割出去的精神体看见了许多。
  在知道小少爷为账户多出的七千万星币愤怒难过时，他刚结束一场血战，面上全是异族的血。
  跟随他的下属都清楚他一旦召唤精神体则必须退到红线之外，否则一定会被无差别误伤。
  他异化的样子并不好看，就是头贪无止境的野兽，战场都会被他吃得一干二净——他留下星币是想哄小少爷开心，没想到小少爷误会他的用意，还在梦里哭得那么伤心。
  他以最快速度赶回巴伦星，抱着做噩梦的小雄子痴痴说了很多疯话，说他绝不会离开他，他的触手会死死缠着他，死亡不会再分开他们，会将他们融在一起。
  他离开时一脚踩烂曾替小雄子擦干眼泪的触手，他已不能忍受除自己之外的任何有意识的东西对小雄子动手动脚。
  最终只留下一截很短的、几乎没有理智仅凭本能的触手尖，顺带用精神力控制了小雄子最喜欢的机器人019。
  他知道小雄子买了一艘飞船。
  小雄子的事，他总是第一个得知，他贪恋这种感觉。
  “……”
  西泽只觉雌虫语气更怪，但又辨不出来是哪种怪，索性不管。
  “你不在赫尔卡？”印象中的主星似乎没有这种极端大雪，西泽不解，“那019怎么说来自主星的通讯？”
  雌虫‘嗯’了声，脚下疯魔的黑影与他面上的沉稳截然不同：“我在其他星球做任务，账号有特殊保护，可以定位在任何星球。”
  西泽似懂非懂，这不妨碍他说起这次通讯的主要原因：“你可以解除我的保护令吗？”
  黑发雌虫应当是极快极轻地笑了下，但那双黑得阴沉的眸并未变化，还更……更晦涩了些。
  他轻声问：“您想离开巴伦星去哪里呢？”
  他的小雄子没有告诉他飞船的事，是等会再说吗？还是——
  不打算说？
  原地休整准备返航的军雌们只看见窗外原本平静下来的黑影突然再次凝聚到一块，隔着玻璃听不见它们的‘咆哮’，但看它们狠戾狂乱的动作也能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