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盛卿受了伤,慢慢走上来就好。”皇帝倏地撤下脸上唬人的神情,话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柔和。
  太子适时说道,“是本宫的不对,督公大人伤未好,本宫刚才应当扶你的。”
  眼看太子殿下要走下来的动作,其他人若有若无的眼神又开始落在他身上,盛邛连忙摆摆手,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很巧的是,盛邛这个时候正好走到了三皇子李浔阳身旁。盛邛保证,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李浔阳自以为旁人听不到地咕哝了一句,“又没残,还要人扶,找个臭水沟淹死算了。”
  “……”盛邛的心情有点复杂。他收拾好情绪,微妙地笑了笑,看着皇帝说道,“皇上,昨日臣在家中休养,三皇子特地来看望臣。臣的伤并无大碍,只是还要劳烦阳阳扶臣走过去,免得耽误议事。”
  “吾竟不知道,盛卿与浔阳还相交甚密。”皇帝惊讶地说道。
  李浔阳傻眼了,一下子也不知道从何反驳起。
  哼,“阳阳”,还恶心不死他吗?见皇帝完全没有生气,太子殿下也没什么反应,盛邛胆大起来。完全不在乎三皇子是否变脸,他装傻充愣地朝皇帝说道,“三皇子为人真诚,待臣也极好,昨日来看臣时还说今日要把他最喜爱的古董字画都送给臣呢。”
  “我才没……”三皇子面对皇帝质疑的眼神,突然语塞。
  “浔阳今日出乎吾的意料了。”皇帝的话里莫名带了一丝赞赏。
  三皇子李浔阳以前纨绔惯了,从没得到过皇帝的称赞,现在听到这句话居然还挺高兴。
  不对!他反应过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事是盛邛编的啊,他从来没说过这种蠢话!
  盛邛这个死太监居然两三句话就骗走了他的古董字画,他不仅没地方说理,还要故作大方地把东西送到盛邛府上。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没这么憋屈过。
  但李浔阳没有任何办法,他只能扯出一副假笑,恭恭敬敬地把盛邛扶到前面去。
  “阳阳,多谢你啊。”盛邛出了口恶气,心情都美丽了很多。
  李浔阳心里很崩溃,私下疯狂地诅咒盛邛。但他表面上却只能默默地回到原位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瞧他这个三皇子多没用,连盛邛都比他受皇帝重视。他衣袖里的手握成了拳,暗自发誓,盛邛这个奸诈小人,今日之耻,必定加倍奉还!
  与他的心理活动完全相反,不知道站哪儿的盛邛成功靠套路他知道了自己站的位置,高兴地站定。
  “上朝!!!”议殿的小太监及时喊道。
  前面几个官员说了些不痛不痒的事情,皇帝随口批准。
  “林慕,你有什么要说的?”皇帝突然点了负责查案的林都尉。
  “启禀皇上,微臣已带人查清,出事的御马染上了疯疾,狩猎那日人太多,许是刺激了它,这才把盛大人摔了下去。”林都尉认真地回道。
  “只是如此?”皇帝缓缓地问,面色有些不愉。
  林慕立刻跪下,继续回道,“微臣想过可能会有其他原因,一一排查,但的确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没有说话,倒是三皇子突然跳出来道,“众所周知,盛大人武功不好,故而也不善骑马。也许是盛大人当时对御马做了什么才刺激了它。御马经过层层筛选,又有专人饲养,像林都尉所说的染上疯病,实在有些蹊跷啊。”
  “微臣所言,绝无虚假。”林慕连忙正色道。
  “三弟怎么如此揣测督公大人?”太子也掺和了进来。
  三皇子咬住唇肉,自圆其说道,“我不希望真有人想害盛大人。林都尉以前不是说过不愿与盛狗为伍的话吗?谁知道你查案的时候有没有私心?”
  “你……”林慕涨红了脸,向皇帝解释道,“微臣绝无私心。”
  “够了!”皇帝喝止了几人的争吵,斥责道,“这是朝堂,你们以为是街口的菜市场吗?你们把吾放在眼里了吗?”
  议殿里立刻没了声音。
  唯独把此事当作好戏看的盛邛无声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是因为马染疯病才把人摔下去,那就是饲马的侍从照顾不周了,把那些侍从全都拉出去砍了!”皇帝也知道林慕忠于自己,只是他性子有点死脑筋,但肯定不会说谎。
  马染疯病就能把人摔下去。这次是盛邛受伤,下次若是轮到自己,可如何是好?皇帝这么想着,自然就更生气了。
  “还有你们,不为吾分忧也罢,一天到晚还要惹吾生气!”皇帝黑着脸,把怒火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殿堂下面无人敢应,都恐首当其冲。
  “皇上,臣觉得此事侍从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盛邛察觉到皇帝的目光,下意识地说道。身体残留下来的潜意识刺激着他想起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盛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着惹怒皇帝的风险说了这番话,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指尖。天哪,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突然这么勇,之前原身不会也是这副德行吧?
  但言出不悔,即使会掉脑袋,他也想如容平所说的那样看看还有哪个小兔崽子跳出来。
  稍稍有些出乎意料,皇帝并没有发火,而是舒缓了神情,沉声道,“盛卿说的不无道理。此事牵连到你,吾也有些愧疚。既然盛卿对此事不追究,那便罚饲马的侍从各打二十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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