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盛邛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皇帝的话模棱两可,但大致意思是放他走。他转头瞥了眼被自己挖了个洞又用东西挡住的墙,这不是白挖了吗?
  京都的天突然变了色,沙沙细雨中,有一行人身穿蓑衣,踏雨携风而过。
  江南水患虽已退去,可因水患而家破人亡的人整日无法安宁,特别是听说水患之严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要讨个说法。
  “除奸佞,永安宁!”他们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在大街上高呼。谣言再次四起,宦官当道、蛊惑天子,这是王朝衰落之兆。越来越多本就有怨言的人开始加入他们。
  殿前,皇帝来回踱步,他知道了,太子真的等不及了。可他怎么都不明白,太子必会继承大统,为何等不了这短短的几年。
  天愈发的黑,满天的云似乎要压落下来。皇宫的大门突然被人撞破,人潮涌入。
  眼前满是利刃寒光、铁甲冷衣,皇帝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好像不是太子的人。
  人群中央拉开一条路,有一个人骑疾马而来,红缨随风飘荡,他的身影越来越近,浑身带着嗜血的煞气。
  皇帝看清了他的脸,竟然是李时曜。
  “吾不是说了让你即刻回封地吗?”皇帝迅速掩盖了脸上的诧异,声音沉沉地指着李时曜问道。
  李时曜从马上一跃而下,扬起嘴角笑道,“儿臣是来归还兵权的。”
  李时曜身后全是执起的兵刃和不断往前逼迫的盾,他的话毫无可信度。
  “逆子!”皇帝瞪圆了眼睛。
  宫人也被吓得到处逃窜,看守盛邛的人都跑了。门吱呀一声开了。哎,怎么这么客气,盛邛拍了拍门,立刻从墙角溜了出去。
  “等等!”有人叫住了盛邛。
  真倒霉。盛邛面无表情地回头,如果他说自己只是出门散个步,会有人相信吗?
  盛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叫住他的人蒙着脸,看起来比他还要鬼祟。到底是谁想跑路?
  “阿邛,外面出了大事,趁乱快逃!”蒙着面的女子拉着盛邛的手,朝最近的北门跑去。
  盛邛无所谓地跟着她,无意中瞥见拉着自己的那只手,手的骨架不大,却有些粗糙。哦,是他母亲。
  “你来这里干什么?”盛邛一边跑一边皱眉。这女人还怀着孕,居然跑到这里添乱。热闹也不是这么凑的。
  外面的吵闹声更加杂乱,张玉澜没想到盛邛这么轻易地认出了自己。“阿娘一定会带你走的。”她声音很轻却十分坚定。只是盛邛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话。
  一路跑到北门外,盛邛发现外面果然停着一辆马车,之前皇帝的话不假。盛邛看向张玉澜,眼底如同一片死水,“你先上去。”
  张玉澜不知道马车是事先准备的,有些疑惑,却还是听话地上了车。
  地面突然发出震动,盛邛抬头看到有一大群人正朝着北门而来,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被盛邛扯住缰绳的马儿发出重重的喘息声,焦躁地跺着马蹄,它大概也感知到了危险。
  看情况不对,张玉澜喊盛邛赶紧上马车,盛邛却并没有动作,而是冷静地问道,“皇宫里的是谁?”
  “……是二皇子。”张玉澜低声回道。她今天之所以冒险来找盛邛,就是因为听到张自泰和手下说的话,知道二皇子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那此时在北门外不远处的是谁?盛邛突然想到了什么,“是太子!”
  好家伙,两面夹击,这不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的节奏吗?真刺激。
  马儿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焦躁得实在等不及了,抬起蹄子就跑。所幸盛邛在它跑起来的前一刻已经坐上了马车。
  太子他们似乎也看到了盛邛,抬起弓箭对准马车上的他。
  “怎么办?”张玉澜试图做些什么,可她大着肚子,连挡在盛邛面前的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出,箭已经迎面而来。
  “抓紧了!”盛邛把她推进了马车里,牵着缰绳,迫使马儿往反方向跑去。紧接着他用力地朝马身上拍了一下,马因为受了惊吓,跑得越来越快。
  箭顶上却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全往马车上射来。盛邛坐在外面拉着缰绳,一个避之不及,一羽急箭从他手臂上狠狠地擦了过去。
  盛邛的手臂一下子脱了力,整个人往一侧倒了下去。尘土散去,他已然落地。
  “不要,阿邛!”张玉澜慌忙地去扯缰绳,马儿却开始奋力挣扎。从它忽闪的眼睛里猜出了一个意思:你们自己想死,别拉着它啊!它跑得越发快,如果张玉澜此时从马车跳下去,肯定会摔死。马车越行越远,张玉澜一直回头看,眼里几近绝望。她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入火坑,却无可奈何。
  太子看着倒在地上的盛邛,命人继续瞄准他,接连发出好几箭。只是那几箭有些调皮,虽然射中了盛邛,却并不在要害之处。
  “看来,你被抛下了。”太子并没有派人去追那辆马车,而是站在原地欣赏盛邛的惨样。
  盛邛擦了擦嘴角的血,一阵无语,如果不是他自己偷偷用了暗劲,那马还不会跑得这么快呢。虽然他和“亲娘”之间有很多理都理不清的恩怨,可生死关头,不管是他还是原身都会这么做。也罢,反正他都要死的,什么时候死也无所谓。
  “想死?本宫曾说过会满足你的遗愿。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宫就帮帮你。”太子动了动手指示意弓箭手。弓箭被慢慢地拉开,如同猫戏弄爪下的食物一般,他们把箭对准了盛邛,这次真的对准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