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唐烛没听见似的,又沉默了几秒,才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你现在,替我去还些东西。”
  他摘下袖口色泽鲜艳的红色宝石纽扣,“之前欠别家的小钱,我不希望其他人知道。”
  说罢,他又拿出一方手帕,将折叠成特殊形状的信纸与宝石一同包裹进去。
  这是落九天秘密还债的老手法,用来保障秘密信件被下人私自查看。
  他在书中读来的办法,现在随手一折,竟也糊弄住了车夫。
  “告诉他们,这是十分之一。剩余的钱,明日到。”
  说罢,唐烛自己拿过雨伞,踩着满地水渍,往白沙港街道内走去了。
  **
  事发地点是栋修葺一新的三层小楼,院落中停泊三两黑色马车,大门紧闭,门外两人把守。
  瓢泼大雨中,周围却显得格外寂静冷清。
  撑伞刚进入小门,靠在旁侧小屋檐下猛抽雪茄的胖子率先便发现了他,立即熄灭手中的火,奔过来道:“唐先生唐先生,您可算来喽!”
  唐烛受宠若惊地被亨特一把握住手,两人挤在略显狭小的雨伞下。
  “您怎么才过来呦,这一个半小时,我派去的助手都被吓得腿软,愣是没人能待十分钟出头。”警长满脸横肉皱成一团,讪讪道:“唐先生,我听几个手下说过,前些天在我们地下室,您可是陪着那位在里头开开心心度过了半天……”
  闻言,他想抽出手,坦白两人今早起争执的事,却只说出来半句:“没有,其实我也——”
  便听见二楼窗户被人打开的声响。
  两人同时向上望去,只见一张熟悉且冷漠的脸出现在窗内。
  唐烛目光躲躲闪闪,一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便觉得短时间内实在无法直面这人。
  “上来。”
  青年的嗓音落地。
  亨特乐呵呵朝上道:“诶,我来了我来了。”
  紧接着,那人又说:“唐烛,你上来。”
  他捏着伞柄,想向身旁人求助,却只对上了一双满是欣慰的眼。
  唐烛:“……”
  于是,他便被亨特警长马不停蹄地送入楼内。
  “来来来,唐先生,家属我们已经都请去局里了,新娘在二楼。”
  男人如同带他观光游览,边走边介绍:“这一楼是家佣们居住的地方,还有餐厅与客厅,二楼则是新娘卧房,三楼居住着她的父母。家属们的供词在这里,殿下已经看过,来来来快来西里安,将供词给先生!”
  唐烛冷不丁被一只胖手塞了把供词,便让人推攘着上了楼梯。
  “你们都下去都下去,不要打扰先生们办案。”胖子笑了笑,快速命令着:“对了,再给唐先生准备手套与笔记本!”
  临到二楼走廊,亨特眨了眨眼,双手合十道:“唐先生,您帮了我大忙,我欠您一个人情!”
  唐烛怀抱着供词、警员记录案情的笔记本与手套,舔了舔下唇,听见背后卧室木门推开的吱呀声,便见警长乐呵呵消失在楼梯尽头。
  收回挽留无望的手,他僵硬地转过身,正撞见付涼那张烦躁至极的脸。
  他便觉得双腿灌铅,总也抬不起来,只垂下眼,解释说:“我、我是……”
  “过来。”青年的嗓音并无想象中生硬。
  “哦。”唐烛吞吞口水,往前走了几步,只觉得潮湿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厚起来。
  “路上出了什么事。”付涼的外套不知去了哪里,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还习惯地挽上袖口。
  他被问得一愣,心虚至极,没说出任何话来。
  “你的鞋与裤脚沾了水,身上却是干的,袖扣只剩一个,刚刚的伞也是亨特的。车夫慌忙把你送到路口后,拿着你的红宝石去了哪儿?”
  唐烛觉得腿有些哆嗦:“……”
  “怎么不说话?”付涼竟弯下腰来看他的脸。
  他被盯得背脊发紧,总觉得再这么下去,后一秒就要被发现自己花钱登报的罪证。于是只得抬起脸,硬着头皮道:“我、我…让他回去的,你这里不是有车吗?”
  付涼将环于胸前的手放下,似乎有话想说。
  且听男人咬了咬干涩的下唇,反问他:“我们、我们…办完案子,难道不一起回家了吗?”
  天知道他那句“我不爱听谎话”,怎会在临出口前换成一声轻笑。
  “哦,既然唐先生也为了破案,就进来看看吧。”说着,让出了进门的路。
  唐烛被他难得的调侃臊红了脸,硬着头皮进了卧室。
  现场的惨状却将他先前的扭捏一扫而空。
  地板与墙壁喷溅上的血迹已经半干,新娘尸体朝天,染血的白色婚纱半边穿在身上,裙摆则被人割裂,全部塞入腹部伤口中。
  “……”他完全忘却难以忍受的血腥味,杵在原地看着女子那张因恐惧而变形的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从腹部四处伤口看,的确与前两件是同一人作案。”付涼见他不动,于是走向另侧,重新打开了窗户。
  雨声与新鲜空气的加入,才让他缓过神来。
  “头纱……她没有戴头纱……”
  青年途径壁炉,将那本不该使用的铁盖打开,“在这儿。”
  唐烛立即快步过去,看见了烧到只剩半个巴掌大小的单薄布料。
  “这…难不成上面有线索?”是凶手烧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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