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嗯。”
  “可你不是和别人不一样吗?你不是见到过这种病吗?”
  “是的,我是见过,所以……所以我把我能记起来的方法都尝试过了,包括让她剪掉长发,在头皮上敷满药膏。可是……可是一切方法似乎都无济于事。”
  ……
  “我是不是从来没问过你,怀特先生。”伊万小姐拿起剪刀亲手剪短自己的长发,“你有见到过被治愈的病人吗?”
  “我……”
  “算了,我知道答案。”她对着镜子,单手抚摸着自己异常消瘦的面颊,道:“或许是镜子里越来越像了,我最近经常梦见我的母亲。我是不是从来没向你提起过我的母亲?”
  “是的。”
  “她不是个聪明的人,更不是幸运的人。她不能帮助父亲完成发家的梦想,也没能享受到返回星洲后的一切。”伊万小姐在镜子里找到他的脸:“可是她的坟前,有我为她种的花。我也为我自己种了一样的,就摆在阳台上。”
  “您不要这么说。”
  “先生,我最近在想一个问题。”她皱起眉来,放下手中的剪刀后又在桌面上找到那本几乎从不离手的笔记本:“如果我是男人,我的体格要是强壮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伊娃小姐,性别是上帝赋予的。”
  “是啊,多不公平。”她换做双手抚摸自己的面庞:“你们生来就有的人生,我要花费多少赎金才能得到呢?”
  少女抓紧笔记本中间夹着的一张信纸,那是父亲近日叮嘱再三也让她回复的信件。
  可她的手几乎不听使唤,逐渐颤抖的力道让印有玫瑰图案的信纸变得皱巴巴的。
  怀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站在这位名盛一时富商的独女身后,只选择了默默陪她待一会儿。
  ……
  “后来她就离开了维克托医院,在她病情最严重的时候。”怀特拿出了一张拓印下的纸,正是病历本缺失的一页:“这是当时开出的病情危急通知。”
  “我试图联系她,可是听说她连出门的力气也没有,每日只乘坐马车去某个小诊所治疗。我尝试去过诊所,可惜也没有遇见过她。直到……”
  “直到某天,索菲娅夫人向维克托医院提出复印伊万小姐的病历,而你选择借机登门拜访。”付涼再抬头时发现除了自己以外,车厢里其余二人的眼眶里早蓄满泪水。
  “是,然后我发现,伊万小姐窗台上的花早早被人撤了下来,甚至已经枯萎死亡。而我也没有在伊万山庄里找到她。”怀特拿被浓酸侵蚀的手背擦拭着泪水,红着眼睛哽咽道:“我回家以后辗转反侧,于是两天前,我写下了那封勒索信。”
  “你是想试探他们,想让索菲娅夫人带着伊万小姐露面,又或者只是出来反驳这个谣言。”唐烛皱着眉说:“你想确认她是否还活着。”
  可是任谁也没有想到,那天还出现了另一封信。
  另一封,勒索信。
  “我没有马车和拜帖,所以只能冒充车夫接近。”
  “这个也给您。”怀特起身前留下一封信:“但我希望您二位能答应我,要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再打开。”
  唐烛与身旁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男人将他们送至红山街120号,最后又折回车门处向他们行了脱帽礼。
  雨依旧在继续,就像星洲无数个平凡的雨夜一样。
  马车内,有谁向即将远去的男人郑重道:“就算枯死了,玫瑰也还是玫瑰。”
  第060章
  瓦斯灯被人调亮,男人坐在书籍信件成堆的红漆木桌前,几次想起身都被一双眼盯着坐了回去。
  “这封信就不能你写吗?”
  唐烛捏着笔,笔尖的墨水犹豫着悬在半空,他尝试总结好方才怀特口中讲述的故事,可抬起头前还是吸了吸鼻子,嗓音闷闷道:“付涼?”
  青年本来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喝着管家小姐新送来的茶,听见声音后道:“哭够了就别再哭了,我身上可只有那一块帕子。”
  他瞥一眼被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方帕,埋头做苦思状,嘴里嘟嘟囔囔小声说:“我这是泪失禁体质,知道什么啊……”
  刚说完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抓地声。
  抬起脸只见付涼单手端茶,另只手拉着一把长背椅坐到了他对面,接着将桌面上所有堆叠起来的杂物推翻,抬抬下巴:“来吧,我不是把证据都交给你了吗,试着写一写。”
  “那你……那你得听着。”
  “嗯,我听着呢。”
  唐烛左右看看散落满地的书信,于是又重新沾了沾墨水。
  从哪里开始呢?
  “按照怀特医生所说,当时伊万小姐病重,老伊万前来探望,忽然提出要转出医院,当时有几个医生提出了疑问,但老伊万坚持说自己回为自己女儿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案。”
  显然,他说的是假话。
  “事实是伊万小姐当时几乎病入膏肓,还没撑到所谓的更好治疗就撒手人寰。作为父亲,老伊万却将女儿病逝的消息隐瞒下来。而这段时间伊万家的生意也开始走下坡路,没过多久他也因病去世,并且留下遗嘱,将玫瑰金作为自己的陪葬品一起入殓。”
  这件事本来万无一失,不会有人去关注一个尚未结婚且身患重病的女孩是否还被养在状元。
  “直到十天前,索菲娅夫人忽然写信给维克托医院要提取伊万小姐的病历,并且委派医院的人送到伊万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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