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少年点头称是,走了出去,一刻钟之后又出现在房内。他语带踟躇:“那位娘子说,她姓裴,二字松雪,会一直等到您出去见她。”
  在裴府时,裴玉清独来独往,不喜与人有过多的交谈,向来在府内与那些个姐妹兄弟疏远淡漠。但在受到家法伺候那日,唯有裴松雪一人站出来为他求情。
  裴玉清将毛笔挂在笔架上,站起身,道:“我去看看。你也随我一道去。”
  已为人夫的郎君,按照礼数来说,不见外女,即使是见娘家人那边来的亲姐妹,亦不可单独会面。
  裴玉清拿出一件月牙白色的披风,拢在肩上,走出贺府门外,见一身量高挑的女郎正立在石狮子旁。
  裴松雪将裴玉清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脸色红润,虽身量依旧清减,但露出的玉骨手腕处洁白无瑕,并未有当时家法残留下的鞭打红痕,可见被照顾得很好。裴松雪道:“玉清弟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裴玉清俯身一礼,语气淡淡:“自被逐出裴府,我已不再是裴氏人,莫要喊我弟弟了。”
  裴松雪讪讪一笑,拱手道:“当日情况危急,我即使是有心也无力,还望玉清弟弟莫怪。” 她手握成拳,轻咳一声,“母亲自从知道你境遇之后,时常牵挂于你。”
  母亲?哪门子的母亲?自从被赶出去,一句话也不问,若要是有心,早就来寻他了,何苦等到现在。
  裴玉清只是很浅很浅地叹了口气,道:“一别两宽快一载,我与母亲的情分已淡,我并不想与她相见。府内还有事,我先告辞。”
  “玉清弟弟,母亲她就在这里,她很想见你一面。”
  裴玉清的身形微微一顿,旋即转过身来,顺着裴松雪的目光望去,只见从此街道延伸出去,在拐角处静静地停着一辆马车。
  “亲人之间是没有隔夜仇的,玉清弟弟,去见一见母亲吧。”
  裴玉清与裴松雪四目相对,在长久的沉默中,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随裴松雪走过去,马车帘子撩开,那张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陌生之感的脸映入眼帘。
  “母亲。”
  裴似锦依旧是着一身肃穆的黑色武袍,坐在马车内。她命令道:“你上马车来。”
  裴玉清依言上了马车,静静地坐在坐塌上的一旁,将披风小心拢好,垂首看着自己那双放在膝盖上的手,沉默不语。
  裴似锦的眸光在他身上逡巡着:“听闻你已嫁了人?”
  马车内的氛围在她这一句开口之下变得有些凝重。
  裴玉清抬眸,道:“是。”
  裴似锦从怀中拿出一包由油纸包裹的药,掷向裴玉清怀中,道:“那场婚事并未经过我的允许,太过草率。你嫁的那人并非你的良人,我也与她的母亲有过节。”
  裴玉清拿起药包,他的喉咙似乎是被堵住了。他看看手中的药包,再看看裴似锦脸上的冷峻神色,第一次为自己是裴家人而感到恶心。
  一股从胃里不断翻江倒海的厌恶感,涌上嘴边,他想吐。
  裴郎尽可能地把所有的情绪都压制住,他举起手中的药,轻声问:“你这是何意,是想……让我投毒,杀了她吗?”
  裴似锦道:“是。看样子你颇得她的宠爱,你下药给她,她不会不喝的。事成之后,我会接你回裴家,再为你寻一个好人家。”
  裴玉清把药包往马车窗外一扔,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将自己的每根手指都擦拭干净。
  他正视裴似锦,淡淡道:“母亲,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妻主待我不薄,我是不会替你行此卑劣之事。往后,你就当没了我这个儿子。”
  他从怀中拿出一直贴身藏在身上的匕首,这是当时在百里府上,贺问寻给他的那把。他双指拈起一缕秀发,将匕首拔出,寒光乍现,一绺发就这么断落而下,落在他的掌心中。
  身体发肤受之母父,裴玉清此意,是要与裴氏彻底划清关系。
  裴玉清举着那绺发,“情义断绝,各不相干,从今以后,世上再无裴氏子,我们分道扬镳。”
  手掌松开,乌发缓缓落下,落在了马车的坐榻之上。
  裴似锦静默不语,眼看着裴玉清起身欲走,她双目一凛,手掌蓄力,猛地朝他背后打去。
  裴玉清暗感身后劲风来袭,偏身躲过,旋即另一掌又再度朝他袭来,他以刀柄抵之。裴似锦借机五指张开,握住裴玉清的手腕,另一手掌化成刃,迅猛地劈过去。裴玉清手中匕首 “当啷” 一声滑落在塌,他脸色苍白,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听见马车内的声响,裴松雪撩开车帘一看车内情景,双眸睁大,“母亲……这……这是?”她本以为母亲来寻裴玉清是为冰释前嫌,谁曾想会是此番情景。
  裴似锦道:“他不听话,只能出此下策。把马车外那个等着的少年也带上马车。”
  ……
  贺问寻是傍晚时分才回到贺府。
  她脚刚跨进门,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府内气氛压抑,几个仆从都垂头站在那儿,神情瑟瑟,两股战战。那位厨娘夫郎红着眼,抿唇,一脸失魂落魄,手死死地拉着另一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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