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以前是皇后谋划,如今宁平江能够自己谋划,谋划未来的同时,还要弥补皇后以前的疏漏。宁平江定然也是一早就知道了有封络这样的人存在,便要想办法处理这个威胁。这是前一句的含义。
而宁平江如何处理威胁,这便是章忠堂后一句的内容了。
看来,宁平江是有意拉拢章家这棵大树,才让与章家有紧要姻亲的崔家之人也就是章文昭的舅父崔梵,去了锦州。
一来锦州是颇为富庶之地,在那里做官可比去穷乡僻壤舒服太多,且富庶之地亦出政绩,算是给足了崔梵人情。二来只怕宁平江也早盯上封络,只是苦于没能锁定具体的人。
要是当初是宁平江先找到封络,事情的发展可能会是:宁平江除去封络,锦州闹出人命案。因锦州知府崔梵是自己的人,宁平江示意对方将事情瞒下来,不要报到京中。
这一点正好与宁平江想要谢洋君与章奵成亲的目的吻合——拉拢章家。
如果一切顺利,谢、章两家结了亲,章家与宁平江脱不开干系,崔家便被彻底牵制住,到时哪怕崔梵不是个好掌控的,宁平江也能以章家威胁崔梵听他的话。
另外的佐证是时间。
崔梵去锦州任职是年初,半年足够他站稳根基,到进士发榜谢洋君被看中,紧接着便是谢洋君与章奵上演英雄救美,时间上亦是正正好。
章文昭不由冒出冷汗,宁平江这一步棋是早就布好的!只是宁平江运气不好,先是被宁长启抢先一步破坏计划,后又被章文昭横插一脚,把他的部署打得七零八落,别说拉拢章家,连崔梵这颗棋都没用上。
不,或许宁平江的最后一招不得已的补救措施,会是让崔梵“发现”锦州有人口丢失,进而一步步往上查,逼迫宁长启交出人。
“那阿翁当真愿意为三皇子摆布?”
“没人愿意被摆布,你如今在公主府不也是一样?公主府那些下人的摆布,你可挣脱了?”章忠堂微嘲。
说到这些,章文昭萎靡几分。
“秦功平是小皇孙的太傅,我已有意与他疏远,但外人说起来,哪个不提我与他的师生情分?”章忠堂提起一例。
小皇孙指的是宁平江的皇儿,秦功平是章文昭前日才见过的翰林院学士。当初是当今圣上任命秦功平做小皇孙的太傅,章忠堂半分手也插不得,被迫与宁平江有了联系。
可这联系有了,就不是轻易说不认就能不认的,想来章忠堂也是权衡利弊,心知几位皇子中,宁平江智谋品行颇佳,其母又是皇后,是正统,因而才半推半就认了宁平江的拉拢。上宁平江这条船,总比在风雨中摇摆要稍好一些。
“崔梵是几位尚书举荐去的锦州,你父亲被他们架起来推辞不得,只能认下,说起来就成了章家有意给亲家铺路。这些你不曾想过,你只盯着封络,便只看到封络。这也不怪你,你到底不在朝中,许多事只有多经历练,方能磨得圆润。”
说到历练,章忠堂的思绪飘远,“阿翁在做我大虞朝宰相之前,在翰林院不知摸爬了多久。你前日与郭德王亮饮酒,他们不过编修,你瞧着如何?”
“不算好对付。”章文昭认真道。
那晚饮酒,别看两位大人喝得酩酊大醉,可不过是小二送酒这等小事,醉意熏熏的王亮竟能特意朝门口看去,就知对方始终留有一分警醒。
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地方县令,也是正七品,一样的品阶,若饮酒的是县令,别说注意一个小二,就是小二把酒放到他眼前,他都未必会抬头看一眼对方。
望着章忠堂仿佛一瞬老了许多的身形,章文昭不免一阵心疼,心中佩服难当。若他处在阿翁的位置,不可能比他如今处理得更好了。
但同样的,因阿翁二三十年经营深陷其中,才使得章府处境如此艰难,凡事,都是因果。
“听阿翁一席话,我能与殿下成亲,实在是莫大的幸运。”章文昭这一刻才算是彻底安了心,他所有还潜藏在阴暗角落的苦闷全都烟消云散。他当公主府是断他前路,殊不知公主府才是将他拉出章府这滩泥沼的唯一途径。
“你能离开章家是你的幸运,也是章家之幸。记住了,你我只有爷孙之情。”
“孙儿明白。”章文昭没了让章忠堂帮他的心思,他可以与章婵继续兄妹情深,也可与章奵偶尔相见,但绝不能让人发觉他与章家有利益牵扯,否则他便没办法在外递绳子,关键时候把章家拉出沼泽。
“好,好啊,好。”章忠堂的精气神恢复不少,“我已听说了谢检讨与荣国公府的事,奵儿虽是你三叔庶女,可我章家人也不是让人比价三家的猪肉,我正好以此理由拒了谢检讨,你不必担心了。”
“好。”章文昭犹豫片刻,觉得与阿翁说这些不是要求什么,便问道,“阿翁可知京中大案的内情?”
“你知道?”
“嗯,我说给阿翁听,阿翁也好有个参考。”
“说来听听吧。”
第95章 为谁簪花
随即章文昭便将事情从最初宁长启发现封络,以胡元为饵分别将真假封络送往京城开始娓娓道来,把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讲给章忠堂听。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他推测的部分,以及他参与的制造混乱的部分。
章文昭语速不疾不徐,边讲还要边注意章忠堂的反应,见对方惊讶有之,恍然有之,气愤有之,却无困惑也无不满,便知自己今日虽被章忠堂好一番打击以致信心大减,可在这一连环的事情中,所作所为的确没什么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