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踩着侧厢房的房顶,轻盈地跳了下去。严孤山见状,也连忙跟着下去,一边落地一边笑道:“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可不教这个啊。”
李源白了他一眼,感觉现在的小孩儿都不懂幽默了:“太子殿下,我是乡下来的,算童子功。”
两人举着灯,太子说要再去那个地窖看看。
上次李源带着刑部的人把这儿缴的一干二净,李源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想的,但还是陪他进去看了一圈。
严孤山仔仔细细的看完空荡荡的地窖,还是不死心,又顺着墙壁,端着油灯照着仔细摩挲。
李源也在他旁边举着灯帮他照亮,看了小半圈,就听严孤山的喘气声开始加重。
“殿下,你这个身体……恐怕不容乐观吧。”
严孤山有点头疼的叹了口气:“是木图跟你说的吧,他嘴巴也太松了。”
“说句糙话,你爹求仙问药,难保真有长生药被他吃到肚子里了。你这个身体,万一熬不过你爹……”
严孤山有点被他逗乐了,后知后觉的知道郑长忆之前说李源 “很真诚的好笑”是什么意思了。
他咳嗽了两声,直起身子:“李大人放心,我的身体好得很,不过是从前能活一百岁,现在只能活到七十了而已。”
“不过我也不想熬走他,史书上有一任太子,就是因为皇帝太长寿,在太子位上熬了三十八年把自己熬疯了。”
严孤山看向李源:“我有耐心等,但是我身边的肱股亲随、心腹之士可能等不了。”
“我上次回东海吊唁师父,才发觉,人生不过须臾数十载,若有个灾病,更是不知哪日就去了。”
“我虽然还算得军心民心,但身边像您这样可全权信任的肱骨之臣不多,也难寻。我已经失去长忆和师父了,我不想等到数十年后,我即位之时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我现在所做一则是为了报仇,二则是为了自己,三则是也为了你们。日后我亲自册封,也算是我的回报。毕竟跟着我,总不能一直在干活,没有奖赏报酬吧。”
李源听着这话,看着他认真的脸,虽然颇为感动,但还是忍不住煞风景的说:“殿下有此心,做臣子的自然感激涕零,但殿下还是年轻,这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身边总要新人换旧人的。”
严孤山挑了挑眉,不知道李源后半句是不是那个意思,只摇摇头轻声道:“我的确是年轻不经事,其实我根本走不出来……”
母亲薨逝、爱人自杀、师父老去。
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同袍战友。
从小没人教他怎么走出悲痛,只把他丢到角落自生自灭。
他装得很好,看起来自立自主,蓬勃的像个太阳。
实际上他半生都陷在死亡的阴霾中,害怕孤独,害怕身边人的离去。
严孤山默默的抚摸着墙壁上的痕迹,据他查探,穆王爷被赶去西城后,皇帝不仅派李源去打探过,还又亲自来了一次府中。
自从那日被皇帝“诛心”后,他反而学会了代入自己亲爹的想法去复盘。
就比如现在,如果我是他,我会把最重要的秘密藏在堆放秘密的地方。
在一堆落叶中藏一片树叶,还能不被清扫走,最好的办法是在堆满落叶的地面上画那片树叶。
严孤山看着脚下的青砖的纹路,瞳孔骤缩。
“怎么了?”
李源看太子突然跪在了地上,指尖用力摩挲着地砖上的花纹。
他也蹲下身仔细看:“这几块青砖的周圈花纹确实和别的不同,不过也没什么信息啊?”
“不,不……”严孤山有些兴奋的抬头看着他,比划道:“你有没有见过皇室的族印?就是圣旨上的那个!染在纸上防伪的一个古文‘严’字!”
“我是臣子,不是皇子,圣旨一般宣读完也不会给我看啊……”
“这青砖周圈刻的是严氏发明的古文!大齐开朝先祖为了巩固皇权,证明君权神授,特编写了一套这种纹路似的繁杂的文字,并让严氏后代从小识得,对外宣扬自己一族都有神仙血脉。”
严孤山兴奋过度,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捂着胸口跪在地上仔细分辨。
但毕竟是皇帝一个人编写的文字,也不是用作实用,对应的文字不多。这刻在地砖上的又经过经年累月的磨损,只能连蒙带猜。
“我现在觉得你们姓严的都有点离谱了……”李源蹲在他旁边吐槽。
严孤山趴那儿看了半天,感觉自己也想吐槽了。
先祖编文字的时候就不想着多编点,光想着研究鬼画符了。
“这写的都是什么啊,什么记号……人……皮……眼睛……脑……”
李源感觉挺荒谬的,随口接了句:“在人皮上做记号?那不是刺青吗?”
严孤山猛地抬头,恍然大悟般的用力抓住李源的胳膊:“刺青!对!刺青!”
他手指颤抖着比划自己的大腿:“这儿,长忆这儿被皇帝刺了一个古文的‘严’字,一个族印!”
“你怎么知——唉算了,所以呢?除了说明你爹是个变态之外?”
“这说明长忆真的是天选之人,而且皇帝知晓利用他的方法!”
严孤山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眼睛:“在那个天选之人身上刺下自己的印记,就像是标记了一个有神力的脑子,他可以知道这个脑子里的所知所想,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皇帝说他知晓我们所有的事,却在郑长忆死后变得不再消息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