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如今控梦当然已经无用了,不过既然你可以控梦……还有另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连阙轻挑唇角,被梦境撕扯的衣角随风翻飞:
  “夺梦。”
  第一梦心底涌起一丝异样,他不知这种异样从何而来,只沉默注视着眼前的人。
  “能与梦境连接的人,只要心念足够强大,便可以取得梦境的控制权影响梦境发展。”
  连阙的声音回荡在不断缩减的空间内:“控梦是控制梦境,而一旦这样的控制达到顶峰……就可以自梦境之主手中夺取梦境的主控权。”
  空气间细微的震荡仿佛在胆怯地回应着大胆的设想,随着这样的迟疑,碎裂的梦境仍在不断崩塌。
  “就像刚才一样,你不是做得很好。”
  连阙的声音依旧平缓,仿佛会与整个世界一同倾覆的人并非是他,而他只是在耐心指导迷途的学生。
  崩裂的世界随着黑色的侵蚀蔓延向两人脚下,散落在地的电线擦出星点的火花。
  就连一向对连阙交付所有信任的第一梦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下意识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样自然的反应让连阙目光闪烁,他的手轻覆在他的肩上。
  “别怕。”
  温缓的声线如荒原上的星火让第一梦的面上一片烧灼。
  “我没有……”
  “人一旦有了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会产生恐惧。”
  连阙注视着闪烁在线路间的电光,如同挣扎急于挣脱牢笼的困兽,而他足够耐心:
  “梦境对于‘建造者’来说正如一场沙盘游戏,你要建造怎样的场景,放入怎样的npc,通过他们的行为轨迹推演发生怎样的故事……”
  “夺梦并不在于要如何从他人手中夺取梦境,只在于你自己。”
  碎裂的梦境已侵蚀向靠近的二人,地上窜动的电光却在此刻停息,任由碎裂蔓延,裂痕悄然攀向连阙的脚踝。
  就在这时,熄灭的电光在一瞬间如燎原之火编织成一片细密的蛛网。
  如同这个世界的心跳,将血液输送至每一个角落。
  也将被截断了一切退路的二人隔绝在碎裂的梦境之外。
  随着如心跳的电流再次蔓延,陈旧晦暗的下水道变为金属坚固的四壁,连阙二人在这样通达的世界中重新站定。
  “这里是……”
  第一梦看向金属长廊的尽头,这里竟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就连胸腔内机械的心跳也随之感应般加快。
  在这条金属长廊的尽头是一间虚掩着门透出星微光亮的房间。
  他下意识向着走廊尽头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但像是想起什么,他还是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连阙。
  连阙转向走廊的另一边,那里光芒大盛,他抬步向着那边走去:“走吧。”
  第一梦很想问,这里是哪里,贺同舟去了哪,走廊另一边尽头的房间又是什么。
  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最后看了一眼那扇虚掩的门,跟在连阙身后一同走向走廊的另一边。
  ……
  学院的风如同凛冽的刀刃。
  长身而立的人站在高楼之上,身上的伤口在风中逐渐愈合,周遭尽是断壁残垣显然刚刚经过一场恶战。如今伤口与身上的衣料尽数恢复,仿佛刚刚的争斗没有对他造成分毫损伤。
  但他的身上,脚下和每一次踏足的楼体之上都遍布血迹。
  无一不透露着这场争斗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他的面上沾染了血污,让原本淡漠的脸上多出了一丝妖冶肃杀的诡异。
  他静静站在风中,学院的角落,每一双惊恐的目光都牢牢定在他的身上。
  突然,他的手迅速探向虚空——
  在空间的扭曲中,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滑落,痛苦挣扎的人影也渐渐显形。
  显形的人满身伤痕,正是本该在观赛区的荷官。原本的观赛区如今一片狼藉,坚不可摧的屏障被震碎,无数机械兵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机械的断肢残体上闪烁着破损的电光。
  “景斯言”的手竟是径直自荷官的身体穿过。
  “是他救了我,将我带在身边为我疗伤。可在知道他就是异化源时,我还是……因为我,裁决院才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处。”
  荷官手臂上那一串黑色的数字随着他气息的消散一点点倒流,那只穿透了他身体的手臂上,白色的数字随之叠加增长。
  “他一定后悔救了我吧。”
  荷官闭上双眼低喃:
  “我总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如果我是他,我又能如何呢?可我不是他……只有他死了,这场鼠类异化的蔓延才能得到控制。所以即便重来多少次,我都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景斯言”眼中有一瞬的空茫。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却见连阙与第一梦不知何时站在相邻楼宇的天台之上。
  “人啊,就是这样……”
  荷官的声音断断续续:“无法非黑即白,做不到纯粹的善和极致的恶……就永远只能困在泥沼……”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滑落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梦境也随着他的声音如砂砾般一点点被风吹散。
  “景斯言”的手臂被鲜血染红,显得那一串4013的白色数字越加触目惊心。
  他的视线落在连阙身上,神色莫辨。
  晏知微来到连阙身侧,见他无事方松了口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侧高楼上的人,他的目光变得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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