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少时,我不愿学,您用沾了盐水的藤条一次又一次的打在我身上。”
  “你说,我活着就是为了将孙记发扬光大,成为人上人。”
  “你说,大丈夫不拘小节,宁教我负人莫叫人负我。”
  “你说,成大事者最忌心慈手软优柔寡断,要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到头来,我长大了,您老了,你就忘记了当初的话,一心只想做个富家翁呢。”
  “那怎么行!”
  “父亲,你放心,你我死了,孙家还活着。”
  陆明朝的商业版图里会有孙记的血肉。
  所以,他的志向还活着。
  孙老爷嘴唇翕动,没有说出一句话。
  良久。
  “我没教你杀弟弑父啊!”
  孙志晔笑意加深“可你授意下人断了大伯遗腹子的救命药啊。”
  “他一死,大伯那份也是您的了。”
  “上行下效,有样学样,父亲怎么还怒了。”
  “父亲,放心吧,陪上了这么多条人命的孙记,会成为滋养参天大树的无上养份的。”
  孙志晔背过身去,没有再看蜷缩在地上哀嚎痛苦的父亲一眼。
  可真丑陋!
  他觉得父亲丑陋,那与父亲十足像,甚至比父亲还虚伪还心狠手辣的他,只会更丑陋。
  难怪,他对陆明朝表明心迹,陆明朝会想着弯弓搭箭射杀了他。
  有些记不清县衙外长巷里的灯笼是什么样子了。
  益城。
  守湛阁年前最后一场辩论如期而至。
  风里扬着又轻又薄的雪,纷纷扬扬。
  薄雪做成梨花,恰上心头。
  谢砚和陆明朝乘一辆马车,陆垚与许清行共乘一辆。
  马车停稳,谢砚先行下来,侧身伸出手臂。
  陆明朝搭着谢砚的手臂手臂踩着矮凳利落的走下马车。
  宏辞论道,以辩会友。
  今日的守湛阁分外热闹,声势尤其浩大。
  不为别的,只因端王也要旁观今日的擂台辩论。擂台辩论,既为辩公义是非,也为扬名在外。
  端王乃皇长子,得端王赏识,一步登天。
  远远的,陆明朝看在了擂台旁长身玉立的褚寒玉。
  年龄比陆垚大不了几岁,容色如玉,身量颀长消瘦,却不显的瘦弱,身穿绣月桂花纹的天青色长袍外罩一件乳白色大氅,腰佩白玉腰带,同样材质的白玉发冠束发,玉冠上雕刻着莲花样式。
  端的是贵气风流,琼枝玉树。
  明月公子?
  褚寒玉。
  只这气度长相,倒是对得起这样的美誉。
  若是陆垚与褚寒玉同处辩论擂台上,前来一睹风姿之人怕是要目不暇接了。
  许清行小声道“那便是褚寒玉。”
  “益城守湛阁落成后,褚寒玉便是连胜最多的擂主。”
  “他扬名的第一场辩题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还是用人要疑疑人也用。”
  “他持用人要疑疑人要用的观点驳的对手哑口无言,心悦诚服。”
  “他守擂成功的第二三场辩题分别是道不同相与谋还是不想与谋、治贫和治愚哪个更重要。”
  陆明朝心念一动“他选择的论点是什么?”
  许清行回道“道不同相与谋。”
  “治贫。”
  水漏滴滴答答。
  一声鼓响,守湛阁的小书童捧着香炉而出。
  这是擂台辩论,即将要开始的标志。
  喧闹嘈杂顿消,取而代之的森严肃穆。
  “谢郎君,谢夫人,我们爷楼上请。”
  眼熟的端王随从,躬身道。
  陆垚是要上擂台辩论的,自有书童引去该去之处。
  陆明朝看了眼有些无所适从的许清行,想了想许清行背后的汝南许氏,挑眉轻声问道“我们夫妇的好友能否一同前去拜见?”
  端王随从垂眸“自是可以。”
  “谢夫人的好友就是我们爷的好友。”
  “请。”
  端王随从侧身,横出一条手臂。
  许清行傻眼了。
  陆明朝和谢砚在益城也有熟人?
  所以,他和父亲还是小觑了谢砚和陆明朝吗?
  许清行如同乖宝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几人身后。
  入了楼上雅间,看清端坐在圈椅上轻啜茶水的人时,许清行只觉得魂飞魄散肝胆俱碎。
  端王殿下?
  竟是端王!
  他父亲绞尽脑汁想攀上的端王,这般礼遇陆明朝和谢砚。
  不行,得让族里再出些大力气。
  否则,凭什么让陆明朝和谢砚记这份情。
  “草民许清行拜见端王殿下。”
  端王放下手中的茶盏“守湛阁只论学识,不论身份贵贱,无需行大礼。”
  入仕为官定要站队吗】
  第二百零九章 入仕为官定要站队吗
  “坐吧。”
  “祝余,看茶。”
  许清行将热气蒸腾的茶盏稳稳地捧于手心时,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尽管如此,他依然难以摆脱那种仿佛身处云里雾里、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父亲在端王殿下面前只有端茶倒水的份儿,他竟然先一步喝上了端王随从奉的茶。
  许清行不甚聪慧,却也能分清局势。
  他这是沾了陆明朝的光。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