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黎明时分,天空一片漆黑,只在东边的天际,出现若隐若现的深青,昭示晨曦即将到来。
寒意凛冽,沈九衣衫凌乱,领口敞开着,他却不觉着冷。立在廊檐下,回眸凝望。
屋内的灯熄灭了,一阵窸窣之后,陷入沉寂。
沈九知道郗瑛已经睡了,他还是久久张望,不舍回头。
她那般善良,真正关心他,将他当做人看,就算对他无情,他依旧心头暖意流淌,甘愿为她去赴汤蹈火。
她怎么办?她其实回答不出来,他也不能。
她还是让他走,让他去活命。
他不能走,死也不会走。
要是他离开,她在京城就真正无依无靠了。他留下来打仗,便能庇护着她安稳无忧。
城破,她照样能活下来,宁勖绝对舍不得杀她。
她穿着的夹衫,里面缝着金银珠宝,他早在她穿上时就察觉到了是何物。
就如她挂在身前的私印,他虽未看是谁人的印章,但他大致也已经知晓。
她绝口不提以前,他也不问。
无论宁勖与她如何,他都要拼一把。
不仅仅是为她,也为自己。她说他不是蝼蚁,并不低贱,那他又何须羡慕宁勖!
输,他万箭穿心。
赢,他便将与她真正远走高飞!
第48章 不见旧时人
冬至大过年,本该是热闹喜庆的时候,虽下了几场雪,太阳一出来便化了,比北地的春日还要暖上几分。
大军从广陵城开拔,一路过去,路边草木枯黄,四处都不见人烟。沿途的村落亦是大门紧闭,笼罩在打仗的紧张不安中。
到了临平县,宁氏大军与驻守京畿吴江的朝廷兵遥遥对峙,大战即将展开。
镇守京畿的京畿营兵强马壮,放在平时,绝非宁氏大军的对手。
只一路征战过来,宁氏的兵将早已疲惫。行山从平江城的粮草尚未送到,宁勖的大军只在临平扎营,休养生息的同时,顺势威慑大夏的朝廷兵。
冬日时节,溪流中的水比不上夏日丰盈,只清澈浅浅的一层,露出底下的石子。
几只野鸭听到动静,从杂草中扑腾着翅膀,嘎嘎叫着飞走,吓了蹲在地上撬野菜的常山一跳,下意识看向立在小溪边的宁勖。
宁勖浑然不觉,高瘦的身影,一动不动笔直立在那里。玄色的衣袍下摆随风轻摆,仿若世外飞仙,孤寂清冷。
自从住进了这间庄子,宁勖便愈发沉默。常山不敢多问,他暗自猜测是越接近京城,宁勖是近乡情怯。
毕竟幼时在京城长大,家族惨遭变故,流放到异乡。亲人不复见,如今只剩下他孤零零归来。
不过,常山揪着手上的野蒜叶子,又暗戳戳猜测,说不定宁勖想到了郗瑛。
以前吃得最多的佐料,便是青蒜。野蒜比青蒜的香味还要浓烈,郗瑛若是见了,定会全部挖回去煮鱼煮鸡。
红福的茶饭手艺真是不错啊!
常山呆呆蹲在那里,一时间,脑子里想了许多,连护卫走近了,他才惊觉起身。
宁勖早已缓缓转过头来,瞄了眼一脸傻呆呆的常山,对护卫道:“何事?”
护卫忙上前恭敬见礼,奉上了京城送来的信。
宁勖接过密信打开,不动声色看着信,许久都没动。
常山以为有了军情,大夏的朝廷兵要主动进攻了,只端看宁勖的反应,又不像马上要打仗的样子。
莫非是郗瑛出了事,可她已经回到了京城的家,怎地会有事呢?
难道郗瑛要与沈九成亲了?
常山想到这里,不安地偷瞄了眼宁勖,心里直七上八下。
虽说这段时日从未听宁勖提及郗瑛,身为贴身护卫,常山却将宁勖的日渐沉默看在了眼里。
赵先生也看了出来,只能暗自与常山嘀咕,背地里着急上火,却毫无办法。
自从将赵穗送去了平江城,将他们凑做一堆的心就彻底死了。
只是,赵先生还是不同意宁勖与郗瑛牵扯上关系。仇家的女儿,要是宁勖与郗瑛在一起,估计宁氏祖宗都不会原谅,还会让郗道岷看不起。
站立久了,宁勖的腿有些酸胀难受,在干草上缓缓坐了下来,漫无目的望着天际。
这座庄子,曾经是宁勖阿娘的陪嫁。里面种了许多果子树,桃李杏梨石榴葡萄枣橘子柿子,从初夏时便果子不断,直到初冬时的柿子摘完,庄子才归于平静。
以前他阿娘经常带他来庄子,从冬日时就念叨着,从过完年便迫不及待收拾,赶在庄子的李树开花前到来。
李树的花总是开得猝不及防,从来不等人,一夜之间便自顾自盛放,又自顾自凋零,转瞬间嫩绿的树叶便冒出枝头。
若是错过,得要等到来年开花时。
记得那年,他阿娘将郗瑛也带上了。她很是高兴,在马车里拉着他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看到一株草就得要问上半日。
“勖哥哥,这是什么草呀?”
大惊小怪问完,她也不待他回答,自顾自就说开了:“我从没见过这般美貌的草!”
他阿娘被她逗得笑个不停,又心疼不已,他则烦躁得想揍她。
本来他能在日头出来时,能自由自在骑一会马,却因为她跟着来了,不得不留在狭窄的车厢里。一边是絮絮叨叨的母亲,一边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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