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晏南舟瞪大了双眼,眼前的画面变得很清晰,时间流淌的速度变慢,他甚至能看见流苏被用力拉扯到变形的模样,身子无意识颤抖,心一点点落下去。
“啪嗒,轱辘轱辘——”
泛着光泽的珠子落在地上,滚到了晏南舟身旁,他垂眸眨了眨眼,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愣了会儿才缓缓抬眸,一根根细线如雨丝从头顶落下,他透过这些细线看见了纪长宁冷漠的神情,心突然间碎成无数片,扎进了五脏六肺中。
“纪长宁已经死了,”纪长宁的声音很轻,“过去说的话便不作数,过往成空,爱恨作罢,从今以后你我之间,两不相欠。”
晏南舟嘴唇颤抖,似想要说什么,纪长宁忙接着道:“你若执意纠缠,便是逼我恨你。”
一句话将晏南舟的退路封死,他仰着头无声流泪,用手背擦掉眼泪,随后捂着伤口起身,弯腰将地上的细线和珠子一根根捡起来,捏在手中,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禁闭的房门再次打开,微弱的光投了进来,只余下一个站在屋内的人影,屋外早已空无一人,叹息声融在风中。
第096章 第九十六回
夜里的木夕镇极其安静, 只听得到见呼呼作响的风声和不知何处传来的猫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的尖锐。
晏南舟脸色苍白一身是血,跌跌撞撞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他捂着胸前被剑刃捅出来的伤口, 止不住的血从伤处涌出来,滴了一路,若是有人瞧见他此时模样,定会将其当做嗜血的妖魔鬼怪。
他走的很慢,时不时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 漫无目的的游荡, 竟不知能去何方, 世人皆有归处, 唯他孑然一人。
曾经, 他有师门,有朋友,还有师姐,可如今什么也没有了, 该怪谁,怪自己吗?还是怪造化弄人的天道?
想到纪长宁, 胸前传来刺痛, 比伤口更疼的是他被纪长宁言语伤到千疮百孔的心, 那些话如一把把看见的刀, 每一下都精准的扎在他的心上,虽看不见伤痕, 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 以至于他每动一下,心口便传来钻心的疼, 疼得他眼前一黑,呼吸急促,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
古圣和朱厌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伤口和折磨,所带来的疼痛,比不上纪长宁的一句“两不相欠”,甚至再想到这句话依旧会难受到快要窒息。
一阵寒风吹来,晏南舟吸进肺中,喉咙一痒弓着背连连咳嗽,鲜血打湿了手心,他随意用袖口擦了擦嘴角,摇摇晃晃的坐在了一处荒芜的巷子中。
巷子中很暗,没有一点烛火,仅靠天空微弱的光线照亮,他将后脑勺靠着墙,仰头望着漆黑无光的天,没有星辰也无月亮,仅有高不可攀的天。
晏南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只是无端的放空,眨了眨眼,随后将怀里的细线和珠子掏了出来。
许是刚刚在地上滚了圈的缘故,白玉的珠子上沾了点血渍看起来脏兮兮的,晏南舟脸色骤变,抬手便用袖口擦拭,他擦的很仔细,仿佛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珠子,而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除了无为剑,这是纪长宁送他的唯一一件东西,甚至无为剑都可以说是因为薛云阳,可这条剑穗不同,只是因为晏南舟这个人,他万般珍惜,不敢损坏分毫,
终于把珠子上的血迹擦掉,他看着杂乱无章的细线,和零零碎碎的珠子,突然不知该怎么办,眼眶一红,哑着声自语,“师姐,对不起,我……我把你送我的剑穗弄坏了。”
“无妨,”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坏了便坏了,我再送你一根便是。”
听见这个声音,晏南舟猛地转头望去,只见那个常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人就蹲在面前,眼中没有厌恶和恨意,只是带着浅笑,一如当年,未有丝毫改变。
晏南舟不敢眨眼,像是害怕惊扰了眼前这人,只是红着眼,任由眼泪顺着眼角就下,声音带着哭腔,“师姐……”
那道人影笑意加深,可巷中的穿堂风而来,人影被风吹散,晏南舟慌张不已,哭喊着,“师姐,师姐,你别走,别走,别留我一人,别走……”
他往前扑去,伸出手试图抓住人影,可注定是一场空,只扑到满怀的风声有些狼狈的趴在地上,珠子和细线散落在他身侧,眼泪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个浅浅的水印。
伤口的痛传到四肢百骸,令人提不起一点力气,失血过多再加之身心受挫,使得晏南舟快要昏厥过去,眼前一黑,心脏猛地受,他一动不动趴在地上,盯着才被擦拭干净又沾上泥土的珠子,眼皮格外沉重,终是忍不住昏了过去。
闭上眼的最后一刻,他甚至还在想:希望自己这副惨样,莫要吓到过路人。
巷子中安静了下来,不知是哪一户人家突然点了灯,明亮的烛火倾洒了些许余晖在巷子中,照亮了晏南舟唇角的那抹笑上,他陷入沉睡,定是在做了一个美梦。
橘黄色的光晕越变越大,直到笼罩了整个天际,淡青色的天浮起了一片鱼肚白,拨云见雾,无数道金光扩散开来,顿时霞光耀眼,沉睡了一夜的天苏醒过来。
纪长宁扭头望着透进屋中有些刺眼的光,一夜未眠的眼底有些青色,晏南舟离开后,她把屋里收拾了一番,清理了那些血迹,便在桌前坐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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