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光渡禄同反应过来,也立刻反对道:“你想做什么?你想一个人把他们引开?”
  而宋沛泽早已不见踪影。
  这是他入山后第一次猎到动物,挽弓时连手臂都无力地发抖,也因此失了准头。
  那些宋人一直在追着他,他们认得出他的模样,却认不出他的新姓名,他一刀一个,抹除着关于自己的过往痕迹。
  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而这场追逐,早已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一场誓要见血的复仇。
  宋雨霖个子不够高,控不住马,所以光渡禄同坐在前面,宋沛泽把自己的妹妹抱起来,光渡禄同接了过去。
  这一刻无需多言,他们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做完这一切后,他没敢在城里待太久,天黑前,又独自出了城。
  他就这样熬到了第三天。
  然后一刻不停地奔向替换的未来。
  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好好的告别。
  他压下帽檐,在那张通缉令边错身而过。
  他冷静地说:“咱们在下个路口分开,马车在地上留下痕迹明显,速度也不够快,入夜后更是笨重,若不想办法,到时候,我们谁都逃不掉。”
  打了照面的瞬间,光渡立刻转身潜进山下林木。
  他已经带这些人转过了足够久了,他想去中兴府了。
  数日后,他看到了贺兰山。
  他们没有更多的告别,没有依依不舍的挥泪,只有沉默的马蹄声,顺着两条岔路蔓延开去。
  他褪下身上的衣服,将买来的劣质伤药涂到了手臂的伤口上,曾经无暇的皮肤,如今已经叠着许多的伤。
  饥饿与虚弱让他几乎站不起来,可光渡还是要出去觅食。
  他们仓促地奔向离别。
  光渡在山中找到了一个勉强避风的洞穴。
  宋沛泽语气很平静,但一字一句,都让车中的人听得清楚,“听我的,一会你们两个先走,骑马走。别担心我,我一个人反而更容易脱身。”
  马车转动的车轮,缓缓变慢,及至停下。
  光渡已经没有太多力气了,但求生的渴望,支撑着他最后这一口气,他顺着血迹追了不知道多久,整个人都摇摇晃晃。
  宋沛泽跳下马车,把马从车上解下来,这是他刚刚从宋人营地抢来的,就是预备着这一刻。
  可对面已经发现了他。
  从此以后,抛却姓名,抛弃过往。
  人太多了,光渡被逼上了贺兰山。
  ……
  熬了几夜的眼睛通红着,可是他的头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冷下来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虚弱,可惜几次进城买的药,都没什么作用,或许是不对症,药效远远不如自己的朋友几针扎下去那般,来得立竿见影。
  这空旷荒芜的雪山上,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山腰上只有呼啸的寒风,再也没有别的声音。
  临出发前,光渡禄同紧紧抓着宋沛泽的胳膊,“我们走了,你怎么办?今天早上我们经过那个城镇时,你已经被西北边的城镇通缉了,现在到处都在找你,到处都说你杀了好多人。”
  面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时,光渡勒住了马。
  出城后,少年在乡野间找了个废弃无人的破房过夜。
  “留你下来,还能有命活下来吗?”宋沛泽对他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那刻像现在这般温柔,“……你有此劫,本就是受我兄妹连累,我已负你良多,不能再害你。”
  她年纪小,难道不知道沛泽一个人去应付,会有多危险吗?
  光渡禄同红着的双眼,不可置信的转而望向了宋雨霖。
  没有人来。
  宋雨霖本能道:“哥哥,我不要跟你分开!”
  但他终于找到了那只被他弓箭射中的岩羊,那只羊倒在地上时,身上还带着他的箭。
  尽管他自己都不确定,能不能在那里见到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本来,他是想在这漏风的房中对付过一个夜晚,可合眼不过半个时辰,他又警觉地睁开了眼。
  同时将卸掉马的马车,推下了山崖,山间树木受力折断,留下深深的车辙压痕。
  只是上面画的人像,并不像他。
  前路漫漫,而这世间,从此再无宋沛泽。
  妹妹真的要抛下沛泽吗?
  他是光渡,他必须习惯这个名字。
  少年扒着门缝看了片刻,没走正门,从另一边的窗子跳出离开。
  驻兵在名册上登记,不耐烦挥挥手,“下一个。”
  光渡扒开岩羊的血管,直接生饮羊血,羊尸体还是温的,这是光渡几天以来的第一口有温度的食物。
  孤山天地,雪风萧瑟,光渡稍稍缓了过来,才烧火吃肉,狼吞虎咽之后,所有的疲惫都漫了上来。
  他正在未熄的火堆边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脚步踏上厚重积雪,发出的轻微坍塌声。
  这个频率不是动物,是人。
  ……有人来了。
  第69章
  光渡打量身周地貌,这才恍然发现,他为了追着这只岩羊,竟一路下到了山腰偏下的位置。
  太大意了。
  若是在他状态正常的时候,他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那些人追到了山里吗?
  下山是自找死路,唯有上山才有生机,无论是在狭窄的道路上守住,还是借助山中地势逃脱,都是好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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