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正好那段时日,贵妃在主持宫中庆典,说要民间的戏班子来看看新戏,光渡便借在这伙人当中,混进了宫里。
  因为相貌好看,因为元儿那短短几个字的信中,提到了这个孩子,贵妃心中喜欢,就偷偷多赏了一道菜。
  她以为皇宫仍在她的掌握之中。
  贵妃怔住。
  李元阙即使不因为长相对他有所偏爱……但对他,也绝不是毫无喜爱。
  “好漂亮的孩子。”那是贵妃娘娘对光渡说的第一句话,温柔轻缓,眼中含笑,“刚远远的看着就觉得俊俏,这样细看,更是不得了。”
  “别说元儿了,连我看你第一眼,心中都觉得喜欢……好孩子,快跟我说说,元儿怎么样了?”
  可是知子莫若母。
  “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贵妃娘娘面色惨白,却镇定下来,“若真的到了那最后的一步……我绝不受辱,不会让自己成为威胁元儿的筹码,也绝不会成为元儿的累赘。”
  “跟我走!”贵妃抓着光渡的受,匆匆往殿中另外一边赶去,伸手拔下了自己的簪子。
  乌图脸色惨白地串起了所有线索,“难道……城郊之战那夜,祭台里,是你!?”
  拷问许久无果后,他那日是该死的,但虚陇的副手对他起了心思,没有立刻杀死他。
  眼中含泪,却露出一个笑,“是,是这个道理,好孩子,你说的没错。”
  或许便是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被光渡留意,让贵妃娘娘起了警惕之心,在贵妃叫人去查后,那些人察觉到了异常。
  他们分别前夜,李元阙的情状,那欲语还休未曾出口的话……光渡并不是毫无所觉。
  “只是娘娘。”光渡生性谨慎,他记着刚刚吃饭时那一闪而过的异常,“刚刚戏班所在的那个殿中,有一位穿着灰色衣服的宫女,这可是春华店的宫人?”
  “我也后悔过,当时该跟着娘娘一起去的……但死很容易,我想试着活下来。”
  这变故太突然,春华殿正在沦陷,贵妃也无法掌握外面全部的情况,犹豫不过片刻,就发现自己所在的殿门被人急促敲响,从外面留下一串血印。
  光渡坐在最边缘不起眼的地方,而他那份饭,和别人都不一样。
  “我知你心中仍有怀疑,但你大概也没有办法,再找到那日春华殿其他的活人做证了。”光渡露出一点疲惫之色,“已经……没有人活着了。”
  他还想见到元哥,他背负着贵妃最后的嘱托,他还想过有没有可能,再次奔向那个许诺过的、充满光明的未来。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人预料得到的骤变,不过半个时辰,第一滴血,便溅到了春华殿的宫墙上。
  旧皇软弱无用,只要李元阙无法及时回防,而贵妃娘娘因病没有察觉到异常……这本就是皇城内兵变的最好时机。
  乌图已经意识到,他过往所知的关于光渡的一切,都有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
  贵妃脸色煞白,她直接拉住了光渡的袖子,“孩子,你快走!我写信……”
  阴差阳错的,皇帝又选择了他,来遮掩自己的难言之疾。
  “我被关到后宫后,虚陇却仍然对我诸多疑心,他故意派人漏消息给我,想看我的反应,又带我……”
  光渡缓了一下,才继续道:“都啰燮后来为何偏离原定路线,原因我始终不曾知道,我只知道,后来再见到他们……”
  “三十六个兄弟,都啰燮将军,战死不降。”
  光渡牙齿微微作响,他紧握双拳,过了好一会才说得出话,“被捕的兄弟被那些畜牲作践得生不如死……可他们明明看到我站在皇帝身边,却没有一人供出过我。”
  第91章
  这些年过去,光渡依然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
  过去的人,过去的时光,那一张张沉默的脸,仍在梦中注视着他。
  光渡始终不明白,兄弟们在临死前在看着他的时候,在想着什么?
  因为那年的光渡,谁都救不得。
  中兴府皇宫哗变尘埃落定,新皇上任,昭告天下新任继承者的姓名,并声称旧皇因病离世,贵妃悲恸之下急病而逝……继任者面子功夫周全,封号、陵寝、哀荣通通做足,将明明是夺位之事,在层层粉饰下,仿佛也名正言顺起来。
  与此同时,皇帝在西风军渗透的人,正在竭力煽动巨变,试图将李元阙的势头掐死在边疆。
  那年李元阙在西风军,同样九死一生的凶险,一个瞎着眼睛的王爷,该怎么平定内叛,收服人心?
  随着时尚过去,皇帝的算盘,进展得不甚顺利。
  李元阙来不及阻止中兴府的皇帝登基,可同样的,皇帝也奈何不了这位逐渐收复边疆的、手中兵权在握的“堂弟”。
  所有与李元阙有关的一切,都会触动皇帝的神经。
  包括光渡。
  这个皇帝选中的人,若不是容貌太过有说服力,皇帝定会另选一个背景完全安全、干净的美少年来做身边之人。
  毕竟光渡出现的时机太过可疑,与李元阙相关得丝丝缕缕,却又抓不住一条实际存在的关联。
  虚陇花过不少心思探查,只发现,光渡的过去反常的干净。
  沙州落魄旧族的公子,拥有占星相学卜算之能,一直居住在沙州,因为家中落魄,一路北上来中兴府搏个出路,在戏班子演奏乐曲,赚个糊口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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