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他想到了自己最有可能的下场,终究还是改口:“等时局安稳之后,有的是适龄儿郎给你选,挑你喜欢的,一个或几个,不喜欢就一个都不挑,但绝对——不该是现在这样。”
  光渡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
  “哥哥,你那日在东胜州烧毁的名单,我确实看到了。杀掉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熟悉的人,不难,但如何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换上我们需要的人,就需要一番谋划了。”
  是以这一日,光渡从工部出来后仍是下午,他如前几日那般走入静室,无人起疑。
  “我知道不是时候,你现在暴露的话,就什么都没了,但是在特定的时机,对特定的人,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底牌。”
  光渡用过饭后,接下来的安排都平平无奇,与前两天没什么差别——光渡看了会工部的文书,回了几封信,见过了火器厂前来请示的属下,将今天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就准备歇息了。
  他神色比往常还要冷漠,或许别人看不出,但都啰耶自认远远比别人熟悉光渡,自然看得出一二。
  宋雨霖眼神幽幽,那种执拗的神色,让光渡微怔。
  光渡看了她片刻,见她始终不开口,只得道:“你宋珧哥前两天还写信给我说,他这次入宋,竟然真的把你大伯二伯的那条线给谈下来了,你若是还这样让我担心,我就把他叫回来,让他来亲自看着你。”
  这让他直觉感到不安。
  光渡很少会对宋雨霖摆出这样严厉的长兄态度,宋雨霖自幼早慧,从来都是让他省心的,根本没有让他操心的时候。
  行走间,光渡更是佝偻着腰,隐去一切端正笔挺的仪态,在黄沙中更是毫不起眼,这一路上没引起任何怀疑。
  光渡定定看了她许久。
  见人彻底走了出去,光渡才猛地转过身,大步走到自己的卧床边。
  看到这张脸,光渡心中便是猛地一跳。
  兄妹面容虽有相似,但在这一刻,却泾渭分明的不会让任何人错认,这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
  “……宜归故人。”光渡凝目,若有所思,“倒也没错。”
  光渡大人如今不同以往,稍微有点颜色,便不愿去触霉头,只需要告知陛下,让陛下定夺便可。
  床上不是旁人,而是本该在千里之外、正慢悠悠返回中兴府的那位王爷。
  他的妹妹来得同样迅速。
  光渡做了足够的准备,不仅换上了普通百姓的深色麻衣,还将深色布半包在脸上。
  “白兆丰其实心思很细,也大胆,他想做的事情,他会做得滴水不漏,只是缺个人在后面狠狠推他一把。”
  她亭亭挽着裙子,坐在了茶桌的另一侧,“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我是永远都不会害哥哥的,只是……再给我一些时间。”
  而宋雨霖这边的人,一看清他的脸,就立刻将他迎了进去,光渡被请进屋中,茶水很快上桌。
  白兆丰在御前当值,但光渡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却是春华殿被毁那夜。
  宋雨霖眨眨眼,“哥哥,我只是有些事还没有完全确定,既然不能确定,就不该来打扰你。”
  光渡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这其中,从来都不该包括你!”
  屋中昏暗,不曾点燃烛灯,可对于夜可视物的光渡来说,屋中的一切都分毫毕现。
  光渡抬起头,表情严厉,“雨霖,你有事情瞒着我,你到底在做什么?”
  光渡走进静室后,是不允许他们跟过来打扰的,暗卫们守在门外,心想光渡大人总不能从一个闭门关窗的屋子里飞出去,一连三天,都毫无异状,光渡会在夜色黑下来后到点出来,他们也放松了警惕。
  他以前就发现过,宋雨霖有会让他感到陌生的一面,只是每一次都是稍纵即逝,他察觉到了异样,可又因为妹妹的贴心,下意识放过了那些端倪。
  见光渡已准备就寝,都啰耶和另外两名暗卫就退了出去。
  光渡亲手推开了那尊佛像。
  如今经过了一段时日的磨合,五名暗卫已经在光渡大人的住处,达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谁惹二老大生气啦?
  光渡眼中难掩心痛,“你不告而别,从东胜州一路赶回中兴府,我一直以为你是中意那个白家那个弟弟。比起白兆睿那东西,白兆丰勉强算是好的,但我从不想让你这么早就嫁出去,等我……”
  宋雨霖平平静静道歉:“哥哥,别追问了,别的我就不能多说了,因为比起欺骗,我宁愿对你一字不言。”
  宋雨霖几乎从来没有被光渡说过重话,此时脸色有些苍白,抬起头的样子,楚楚可怜。
  光渡这些年是经过大起落的,遇到什么事都稳得住,可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稳重聪颖的妹妹,会有现在这样的一面。
  光渡推了两次,才把李元阙推醒,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
  “……想你。”李元阙还未睡醒,声音中仍带着困意,“便提前回来了。”
  尾韵带着放松和信赖,就像贺兰山他们相处时,李元阙未醒时,对他说话时的神色和语调。
  光渡心中打了个突,“……你说什么?”
  李元阙终于清醒过来,他在黑暗中找到了光渡出声的位置,慢慢道:“我是说,想有些事,该听听你的说法。”
  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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