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我答应你。”谢澄言心中窃喜。
  话音刚落,谢流忱便笑了,冷冰冰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嫉妒、蔑视,犹如一场不怀好意的暴雪,在人猝不及防打开窗时涌入屋中,将屋内的温暖全部冻结。
  他有一瞬间,非常想告诉谢澄言,别以为她对崔韵时有多重要,若是她和白邈一同落入水中,崔韵时还不一定会救谁。
  一个两个都当他是死的,全在他眼皮子底下对他的人心怀不轨,企图越过他,和她积攒深厚牢固的情意,和她藕断丝连。
  可他根本就不想说出白邈这个人的名字,他连提起白邈都不屑。
  谢澄言也反应过来,怒火中烧:“你戏弄我!”
  “我想看看你对她的心罢了,毕竟我要把我心爱的妻子交给你。”
  “可她不会是你的,也不会是其余任何人的,她是我的。”
  谢流忱说这句话时,优雅又缓慢,慢得像是把每一个字都在齿间咬碎再吐出来。
  “就算百年之后,她被烧成灰,也要和我混为一体,我中有她,她中有我。你们和她,一块骨头、一根头发、一粒骨灰的关系都没有。”
  第16章
  “就算百年之后,她被烧成灰,也要和我混为一体,我中有她,她中有我。你们和她,一块骨头、一根头发、一粒骨灰的关系都没有。”
  谢流忱说出这样的话,烛火忽然噼啪一声,火苗摇晃了一下,他无暇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微微扭曲。
  谢澄言再定睛一看,看见的仍是那张润如玉,净如瓷的脸。
  仿佛方才所见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谢流忱伸手拿住挂在她床幔上的虎头香囊,这针脚与绣法,一看便知出自崔韵时之手,且看这成色,显然是最近刚做好的绣品
  。
  再闻一闻里面放的香料:丁香、百合、沉香……
  全是助眠安神的香料。
  崔韵时不仅对谢澄言的喜好了如指掌,还对她格外用心。
  他不动声色地将虎头香囊拽了下来,站起身,对她道:“妹妹尽管去与她说你想说的任何话,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刚才那一拽,连带着帐钩也被拉动,床幔不再被钩着,轻飘飘地散落下来,像一片银色的薄雾,挡在二人中间。
  “不打扰妹妹养伤歇息了,我该去看看崔韵时,妹妹不必忧心,我自会关照我自己的妻子,没有人比我更有资格爱护她。”
  谢流忱手中仍然紧握着那只香囊,转身欲走。
  谢澄言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崔韵时就是那只香囊一样,谢流忱不会对她松手,只会越抓越紧,即便她们曾朝夕相伴,他也可以轻易将她从谢澄言身边带走。
  谢澄言对着他的背影喊道:“她不爱你,你也不爱她,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你就不能做点好事,就当是放生积德,你把她也给放生了吧。”
  谢流忱顿住脚步,闭了闭眼。
  谢澄言今晚对他纠缠不休,他难得地感到厌烦。
  和离和离和离,母亲和妹妹都觉得他与崔韵时该和离,两人口口声声说他不爱崔韵时。
  她们一个抛夫弃子风流成性,一个年纪尚幼涉世未深,有什么资格指点他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谢流忱见过父亲对母亲的痴迷,父亲爱着一个将他弃如敝履的无情之人。
  明知毫无希望,却还要孤注一掷将自己身上最后一点尚有价值的东西都送给对方挥霍糟蹋。
  他的美貌、情意、还有一个流着心上人血脉的孩子。
  这些在母亲看来,都是她过往错误的见证,是她内心深处避之不及的东西。
  如果不是她自小出身富贵,受到的教养中有不可逃避自己该承担的责任这一条,她早就直接丢下他们父子,从此销声匿迹。
  谢流忱出生时便身体羸弱,母亲时常对着他唉声叹气,而父亲在母亲的长吁短叹中逐渐变得小心翼翼。
  对着谢流忱这个病弱的孩子,母亲很难展颜欢笑,便外出寻几位旧日的蓝颜知己同游作乐。
  那时谢流忱已经四岁,常常数日见不到母亲,只有那么一回,母亲只离开两日便回来了,她怒气冲冲提着他的父亲进了屋。
  谢流忱躲过下人的看护,偷偷跑到屋外,跪坐在台阶上,争吵声从门缝里一点点地传出来。
  从那些咆哮喝骂中,谢流忱拼凑出一个事实。
  父亲下毒毒死了那些母亲中意的美男子,母亲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全都死相凄惨,大受惊吓。
  她痛骂他的父亲歹毒阴狠,她真是错看了他,他这等没有教养,心胸狭隘的毒夫,根本不配做她的正夫,早知去岁他抱着孩子要跳河,她就不该拦他,让他们父子俩死了便清净了。
  说这话时,她已然忘记了,当初是她看中他父亲的美貌,对他一见钟情,主动追求,许诺今后只会有他一人,软磨硬泡地将他弄到了手。
  最后母亲给了父亲一笔丰厚的资产,便安心地抛弃他们父子,回到京城重新开始逍遥快活,没过多久便与所谓的真爱成亲生女,所以谢燕拾只比他小了三岁。
  而明仪郡主自认为已经承担了责任,弥补了他们父子,不再因自己抛夫弃子的举动而愧疚,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他和他的父亲。
  她说他的父亲固执、恶毒、偏激、愚蠢,而他完全继承了父亲的美丽、阴毒,以及种种恶劣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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