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崔韵时直接问他:“女世子呢?我看到她的护卫被人从这一层打出来。”
薛放鹤面色焦灼,但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长姐好像中了毒,她脸色发紫,手脚无力,已经被那些人带走了。”
他握着长刀的手在轻颤,崔韵时按住他的手表示安慰。
他闭眼定下神,全身紊乱的气息瞬间收敛起来,和方才判若两人。
薛放鹤:“猎鹰已经跟过去了,跟着它留下的踪迹,我们可以追过去。”
崔韵时立刻意识到一件事,她要是能和薛放鹤一起救出薛朝容,自己还没上任,就先立一功。
她顿时感觉掌心火热,二话不说飞身下楼,从后院马厩里拉来两匹马,招呼他下来。
薛放鹤讶异:“怎么还会有马在?”
“大家赶着逃跑,远离醉花阴,没人会七拐八弯绕到后院拉马。”
两人骑上马,薛放鹤
带路,崔韵时跟随在后。
——
醉花阴大门前,此地的人都已经逃完了。
杜惜桐本就在附近,听到炸响便赶了过来,谢流忱让人都上了谢家的另一辆马车,自己坐在车前,紧盯着醉花阴大门。
他旁边的车夫本想叹气,可感受到身边主子气息沉得像团墨一样,他又忍住了。
杜惜桐刚要问恩师在看什么?
下一刻就见大门前一道紫衣人影一闪而过,谢流忱猛然站起身。
谢流忱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方才就觉得动乱发生后,崔韵时似乎突然想返回醉花阴,虽不知为何,但定有事要办。
她一向有自己的主意,他便在此等她。
他想和她道歉,说下次不会再松开她了。
醉花阴里忽而传来马蹄踏地之声,转眼之间,谢流忱就看见两人策马而来,一人是崔韵时,另一人则是薛放鹤。
薛放鹤在前,崔韵时紧跟其后,两人如同相识已久一般,配合默契,薛放鹤只打了个手势,崔韵时就跟着他转向。
“崔韵时。”谢流忱喊出声,声音是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沙哑。
他下意识伸手想拦下她,电光火石间,不知何处而来的一支箭准确无误地贯穿他整只手掌。
谢流忱痛得感觉天地都在旋转,他以为自己要痛得失去神智了,可却能清楚看见崔韵时策马而过时,斜过眼瞥了他一下。
她不曾停顿,也没有多加理会,只像是看见一个多余的人一样事不关己,挥动马鞭,驱马加速离去。
谢流忱脑中一片空荡,懊悔盘旋着,像一只不祥的鸟吞食着他的理智。
他又迟了一步,他又没能挽留她。
他放下被箭射穿的手,掌心血流如注。
杜惜桐急急忙忙跑过来:“恩师,赶紧止血,再去寻个医馆吧。”
她没有多说,她想谢流忱比她更知道箭伤有多棘手。
“不必。”
谢流忱看了远去的二人两眼,忽然像活了过来一样,杜惜桐只听他丢下一句话,让她带上这车人撤离,便直接抽出她腰间双剑中的一把,一剑砍下箭矢的尾部,然后从两头将剩下的箭取出,连止血药粉都没撒,缠了几圈布就算结束。
杜惜桐大惊失色,恩师是在找死吗,恩师不是最怕痛了吗,被纸边刮一下都会痛得缩一下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谢流忱没再多说,骑上马直接追着那二人跑了。
他远远缀着他们,一路急驰,鼻尖血腥味浓重,全是他自己的血。
他不知这样大的一个洞口,红颜蛊要花多久才能修复完全,或许今日之内就能长好一半。
可他心里的那个洞还在往外汩汩冒血,他不断想起崔韵时看他的那个眼神,心像死了一样的痛。
空旷的山路上忽然凭空出现一个人。
常衡今日运气很好,不仅发现谢流忱这个意外之喜,还用毒箭射穿了他的手掌,因此立下大功,捞到了来说服谢流忱和他们合作的任务。
这个任务实在太轻松了。
常衡朝谢流忱喊道:“谢大人,做个交易吧,箭上有毒,只有我们能解,你手上的伤再不解毒,就连我们都没办法治,若是不想死就与我们合作,你……”
他话还没说完,两道银光朝他飞来。
他不明所以,睁大眼想看清楚,而后就是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惨叫不止,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眼前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终于明白那两道银光是什么了,是两支长针。
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头软软地歪向一边。
谢流忱收起从杜惜桐那里借来的剑,连剑上的血都没有甩干净。
马蹄毫不留情地踏上拦他路的人的尸体。
他继续向前,没有丝毫停顿。
喉中的干渴越来越剧烈,谢流忱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的,可是他没有干净的水可以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袍上全是暗色的血迹。
他现在一定很狼狈。
他又闻了闻身上的血腥味,心里忽然很难过。
他想和她说他现在好痛好痛,痛得不想活了,可是他知道就算他身上的血流干了,她也不会多看他一会,再不会用温柔的声音和他说:“我帮你吹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