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再用点劲就会伤到他骨头了,崔韵时还是缓了力气,没闹到那份上,他却抓住这一点松懈,更为用力地抱住她,勒得她差点呼吸不过来。
崔韵时气得浑身发抖,真是蹬鼻子上脸,他以为只有他会怨恨吗,只有他会耍赖吗?
崔韵时转身猛推了他一把,他身上不知哪里有伤,被她一推,面白如纸,嘴唇痛得都在颤,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在无声的哀求,又像一条即将被丢出家门的狗。
崔韵时却知道这条狗有多么擅长伪装,本性又有多么恶劣。
她再一次推开他,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终于把他推倒在地。
她赶紧抬腿要走,又被抱住脚。
她低头一看,谢流忱跌在她脚边,滚了一身的草屑,狼狈得不像话。
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不肯放弃,竟然直接解开左手纱布,用两根手指扯着她的裙摆。
崔韵时深吸一口气,企图用他的歪理去说服他:“你不是说爱我吗,那你证明给我看,你先把手松开,我就信你对我有一点点真心。”
谢流忱漆黑的眼睛像漩涡一样把她的身影吸进去,他没有动作,崔韵时继续道:“这样的小事你都不愿意做,我怎么信你说的一切都好商量呢?”
谢流忱的手指动了动,慢慢地,从她的裙摆上撤开,留下两个刺目的血指印。
崔韵时这时不跑还等何时,她不能再跟这个人耗下去了,他是疯子,软硬兼施地强迫别人按他的意愿做事,还口口声声说爱。
他懂什么爱啊,他都没把别人当人。
崔韵时脚步不停,跑出了逃命的速度。
而薛放鹤终于察觉到他们这里不对劲,边喊着她的名字,边往这里跑过来。
崔韵时顾不上薛放鹤,她跑开一段距离后才回头,她看见谢流忱摔在地上一动不动,面容灰败,再看不出往常容光焕发的玉人模样。
谢流忱看见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心中微微一喜,她还是对他有一分眷顾的,她没有头也不回地离开。
靠着这一丝喜悦,他强撑双臂,想要起身,然而这两日频频受伤,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再也不听他使唤。
他感觉到身体重重地摔下去,她的身影在眼前旋转起来,等他的世界终于稳定下来,他双眸艰难地转动着,却再也找不到那一道小小的,如同紫鸢花一样的身影。
第47章
谢流忱睁开眼, 头顶是一层烟色的床幔。
屋中烛火昏昏,这层床幔就如一层灰暗的薄云罩在眼前,他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疾又加重了。
可是并没有, 他转动眼珠, 从屋中的一应摆设上扫过,就连一只巴掌大的瓷瓶上的花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代表他残破的身躯已恢复大半。
有红颜蛊在身, 他便是只剩一口气, 也能如枯木逢春, 回到最好的状态。
可他心情平静如死。
就算不能恢复又怎么样, 若被她舍弃, 他的身体是好是坏又有何区别。
水中的一截浮木,只供鸟儿将它作为落脚的所在,鸟儿都不愿在此停驻了, 他就此沉入水底朽烂又算得了什么。
他从床上起身,元若听到动静,赶紧进来瞧上一眼。
元若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他知道一定是出了很了不得的事, 否则公子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 更别提伤重到陷入昏迷的状态。
公子不是会吃苦受罪的人,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也会保全自己好好活着。
可他被送回来时那个伤痕累累
的模样……
元若叹气, 他觉得,多半是与夫人有关,公子但凡做下什么叫他忍不住叹气的事,都与夫人绕不开关系。
他看公子发着怔, 送上一杯冷茶,安慰道:“公子别怕, 那些事都过去了,我方才给你重新换了药包上纱布,没让任何人经手。你左手血洞里的肉几乎长齐全了。”
谢流忱不语,他最害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他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望着屋顶,房梁上还有一条元伏先前没有收拾干净的红线,线的末端并没有系着纸蝴蝶。
红线就这么孤零零地挂在那里,随夜风轻颤。
他笑了一下,对元若道:“我没事,多谢你照料我,你去歇着吧。”
元若犹豫一下,还是离开了。
谢流忱缓步到桌前,提笔蘸墨,写下三则洞穴中山壁上记载的养蛊秘术,他曾听父亲随口提起过,他只说了这么一遍。
当时他年纪太小,虽清楚地记着有这么一段记忆,可没有书册对照,他也担心自己会记错了。
如今山壁上的记载与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他便能放心去做了。
第一则用来修复裴若望的脸,这东西与其说是修复,倒不如说是改头换面,他甚至可以给裴若望换出一张别人的容颜。
第二则用在崔韵时身上,有了这个东西,过往种种恩怨便可烟消云散,那他们不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吗?
至于第三则,他要用在自己身上。
他在男怀女胎,父行母职这八字上打了个圈,而后搁下了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