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陛下闻言,龙颜大悦,立刻不再转那只茶盏,她从没见过崔韵时,但不妨碍她欣喜之下对她大赞一番。
  最后的结果便是,待郑裕礼上任,崔韵时便会收到任命。
  谢流忱也很高兴,崔韵时因为二妹妹前途尽毁,只能通过嫁人来谋取上升之路。
  那一日她控诉他诸多过错,却不曾提及过这一桩。
  这是她自己都不想碰一下的伤口。
  直到如今,他们仍是谁都没提这事,彼此心知肚明,这才是他最大的罪行。
  现在他有了赎罪的机会。
  他要还给她原本的人生,做她的踏板和后盾,只要有他在一日,她这条路就能走得顺畅平稳一日。
  他踏出清凉殿,只觉外边的风雪都比来时小了许多,心境如云开雾散,竟好似瞥见了一丝日光。
  他按捺住心头的期盼和激动走下石阶,此事还不宜马上告知她,任命没下来前,她就知晓此事的话,会整日不能安心。
  等到事情全部妥当后,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
  谢流忱今日回的仍是原本的谢家。
  她如今仍然没有离开,不去崔家,也不回他们二人一同布置过的新宁巷的宅子。
  不为别的,只为谢燕拾一直留在娘家养伤,崔韵时就是想要日日近距离地看着她如今的状况。
  多年积怨让她一边舔舐自己的伤口,一边想要看见仇人痛苦的样子。
  如果她看不到这些,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跨过一道月洞门,元若跟在他身后,道:“有几位大人递交拜帖,想要走公子的门路,公子要见一……”
  谢流忱拂开面前的一截花叶落尽的枯枝,漠然道:“全都拒了。”
  他没有那些闲工夫。
  路上听见两个容拂院的丫鬟议论二妹妹的伤情,说二妹妹如今还是卧床不起,整日都要服用止痛药,吃得太多,渐渐也不起效果了。
  当时崔韵时提出要二妹妹的手臂,他答应了。
  只是与她商量,二妹妹如今伤重,若是再添一伤,她或许会活不下去,待她止住血,伤好了,他再用二妹妹的手臂还她。
  这是他们兄妹欠她的,他欠她的,他可以用自己的命和一辈子去还她,可是燕拾欠她的,他没法代替她偿还。
  ——
  谢流忱去了松声院,屋中传来断断续续的琵琶乐声,显然是个生手。
  入内后,他被屋中热气扑得面颊和耳朵发痒。
  行云见到他来,停下拨弄琵琶的手对他行礼。
  谢流忱笑一下,示意她继续练习。
  自从崔韵时把一切都想起来之后,他就再也没什么可隐瞒遮掩的,便将芳洲和行云都弄了回来。
  她与这二人相伴多年,情谊深厚,有她们在,她心情也会舒畅一些。
  她待她们俩总是不一般的,行云对琵琶有兴趣,一个月前崔韵时便请了位先生教她。
  某日她们俩玩闹着弹琵琶,行云好歹学了一阵子,弹得有些模样,崔韵时完全就是信手乱弹,不堪入耳。
  她乱弹了半日,他在屋外听了半日,可以想像她此时脸上正带着笑的样子,没有一丝忧愁。
  谢流忱走到崔韵时身旁坐下,今日她穿了一身红裙。
  屋里地热暖和,她穿得轻薄,裙摆是一层又一层交叠的薄纱,像朵半开的花。
  谢流忱和她说自己近来做了什么,比如他已经说服了明仪郡主,让她放弃杀白邈。
  比如他已经派人将白邈接回来了,她若是想见白邈,也可以由他陪着去见。
  他会安排谢燕拾与白邈和离的事,不管谢燕拾配不配合,他都会办到。
  他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白邈将会恢复自由身,他们可能会重新在一起,甚至可能会成婚。
  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缓缓地刺入他的心脏。
  可他非这么做不可。
  他要做她希望发生的事,像她爱自己一样去爱她。
  他期许地看着她的脸,等待着她说一句满意的话。
  崔韵时抬头,轻扫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
  她笑了,笑容冷而讥讽。
  “你若什么都不需要,为何千方百计把我抓在手里。”
  谢流忱只好说了一半的实话。
  “只要你能让我每日都看见你就可以了。”
  崔韵时还是冷笑:“你又骗我。”
  谢流忱只得和盘托出:“我想……和你重新开始。”
  崔韵时仔细端详他的脸,他的姿容真是世所罕见,技艺最高明的画师也难以描摹他的半分神韵。
  这样厚的脸皮,居然会和这么美的人共存。
  她抬手摸上谢流忱的脸,他的呼吸乱了一下。
  她缓缓地摸,抚上他的眼皮,谢流忱顺从地半阖上眼。
  刺啦一声裂响。
  崔韵时撕扯下裙摆上的一大块红纱,盖在他面上。
  谢流忱睁开眼,透过淡淡的红色看见屋中的情形。
  此刻目中所见到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就像他们成亲大喜那一日的颜色。
  他的心不禁怦怦地开始乱跳。
  崔韵时的手还在往下,抚摸着他的脖颈、胸膛,探入他的衣襟,看她手指划过的地方都泛起薄红色,红得像盖在他面上的那片薄纱一样,他的呼吸终于彻底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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