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一切问题都有法子解决。”
她斜了眼谢流忱。
“至于你,你倒是样样都在行,结果又怎么样?你如今却有脸在白邈面前逞能耐,也是奇事一件。”
谢流忱脸色霎时惨白,不是因为被她嘲讽,而是因为她连嘲讽他时都漫不经心,平淡得像是在对待一个不怎么重要的人,全然不见他们单独相处时的激愤。
她的心思现在都不在他身上了,连骂他都不想多费心。
谢流忱低下头,他嘴上赢了白邈又如何,只要她一个肯定和维护,白邈就是大获全胜。
若能被她这样对待,他也情愿输给白邈。
一顿饭吃得他难以下咽,恍惚间,他不知道吃下了什么,手上起了疹子。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也开始发痒。
他再顾不得伤心,赶紧起身离开,去她看不见的地方检查自己的脸。
——
谢流忱立在廊桥上,微微发烫的脸颊被冬日里的寒风拂过,逐渐冰凉。
他用袖镜检查过面部,果然起了一些细小的红点,虽然已经消退大半,可是他一时不能回去,让她看见这张脸。
一想到这段时间她与白邈单独相处着,他就妒火焚心,连这扑面的寒风都吹不灭。
算算时间,他离开已有近半个时辰,他们应当都已经用完饭了,接下来还会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一同在街市上游玩,身边全是出双入对的有情人。
他们或许会停留在售卖发簪的铺子前,一起挑选成对的发饰,那小贩还会自作聪明地揣度他们的关系,起哄说:
“公子,给你夫人买支簪子吧。”
谢流忱被自己的想像气得头昏,一粒雪花飘到面前的木栏上,他一巴掌将它挥走,不许它停留在自己眼前。
那雪花被挥开,飘忽着往楼下落去,直落到了一个男子头上。
谢流忱定睛一看,呵,薛放鹤。
今日这是什么日子,一个个对崔韵时怀着狼子野心的狐狸精全都凑到了一起。
他紧盯薛放鹤的去向,而后便见薛放鹤对面的楼梯上走下来两个人。
正是崔韵时和白邈。
三人偶遇,交谈了起来。
谢流忱走到他们顶上,开始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
今日是寒酥节,此处来往的人不算少,就算崔韵时耳力过人,也不能从这些杂乱的脚步声中听出他的。
薛放鹤许久未见崔韵时,往永州军营自己的心腹那里发过好几回信,都没得到崔韵时已经抵达的消息。
他正发愁,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她,喜不自胜。
难道是天意,竟叫她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一时欢喜过了头,完全没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男子,只问道:“你怎会在京城呢,不是说好要在永州相见,到时候我给你挑一匹最好的马,我们一起在逐水坡赛马吗?”
“出了一些事,本路折返回来了,到时候说不准要与你们一同出发前去永州,女世子身子怎样了?”
崔韵时如今留在京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谢燕拾的左臂。
不看见她与她一样痛苦,她难消心头之恨。
让谢燕拾多活蹦乱跳了六年,更是她此生大憾。
薛放鹤兀自与崔韵时谈得高兴,全然不知几人头顶的二楼廊上,一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心头巨震。
谢流忱把什么都想明白了,难怪她与他和离后要离开京城,连行云、芳洲都留在崔家,他还以为她是为了躲避他。
原来她是要去永州奔她的前程。
难怪薛朝容有事,她比谁都着急,上刀山下火海地要救她出生天。
因为薛朝容就是她的登云梯。
她若去永州,天高路远,和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她和白邈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说嘴他们曾是大嫂和妹夫的关系。
真是一招盘活整盘棋,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
那他怎么办?
她真要丢下他了,从那么早之前就做下了周全的准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半分动摇。
寒风瑟瑟,悬空廊桥上,他硬生生出了一头冷汗,魂不附体。
第74章
好不容易与薛放鹤寒暄完, 崔韵时与白邈行至江边,白邈给她找了个挡风的地方看江景。
江边带云树生得高大,树上的团团淡粉花絮被风一吹, 就四下飘散, 如一场场乍起乍落的雪。
红粉雪团翻飞间,谢流忱的身影出现, 他凝望她片刻, 好声好气道:“我有要紧事同你说。”
他目光轻瞥白邈, 又看着崔韵时。
崔韵时给白邈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邈会意, 很听话地暂时离开。
谢流忱向她走了两步,她披着斗篷,为了防风, 已经将兜帽拉了起来,帽檐边滚了一圈兔毛,蹭在她脸旁,叫人忍不住想揉一揉她的脸。
他一步步靠近她, 江风扑面, 将花絮全数吹远。
风势渐大,几乎叫人站不稳,有游人惊呼着从江边跑开, 还有人追着被风吹走的暖帽狂奔。
崔韵时却仍在原地等着,她站得极稳,似是另一株带云树,挺拔而富有生命力。
他眼眶莫名有些湿润, 他纵是她生命中轻微若花絮的存在,也妄想能逆风飞入她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