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师兄轻笑一声,“什么母老虎?明明是青溟山除魔卫道的仙人。”
  逢雪听他的声音,仿佛有几分耳熟,提剑走近。
  阿要抱着人面犬躲到一旁,大喊“师兄救我”,可俏面凝霜的少女看都没看他,快步越过他,走到花树下。
  阿要抱着狗往角落挪了挪。
  逢雪走近,在树影下,见着一张熟悉的面孔。
  阿要的大师兄是个肤色极白而眉眼极黑的昳丽少年。少年穿着身鲜艳红衣,衣上似堆满锦绣,大袖绣几朵绽开的水芙蓉,颇像诗歌里“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的神君。
  但他衣袍精致华贵,头发却只简单扎了个发髻,松松斜斜一根木簪固定,几缕碎发落在精致的眉眼间,看起来漂亮又随性风流。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逢雪笑:“青溟山的小仙姑?”
  逢雪与他对视片刻,心中低念:“叶蓬舟。”
  将来与沈玉京云巅决战的魔尊。
  逢雪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叶蓬舟的麾下了,她前世在人间流亡,偶然听说云梦生了一位大魔,大魔庇佑四方妖魔,独创一方鬼国。
  作为一个,并不是很强,也不愿习邪法的“妖魔”,逢雪也跑到了云梦鬼国。
  那是她下山后,过得最舒心的日子,尽管身边都是魑魅魍魉、奇形怪状的妖魔。
  人们需要英雄,妖魔也想要有自己的庇护者。
  逢雪抿紧了唇,目光从少年雪白面孔移开,扫过桌旁的另外两人。一个脸上有道疤、腰间佩刀的冷面少女,另一个则是看起来五六岁,脸颊粉嫩的小女孩。
  她想起叶蓬舟刚才那声“阿要”,又扫了眼抱狗缩在墙角的少年。
  脑中闪过几个熟悉的人名。
  陆沅、叶星月、江要?
  她记得这几个人,和叶蓬舟一样,在后来都是可怕的恶鬼。
  逢雪目光落在桌上乌黑的罐子上,眼神陡然深沉起来。
  这几个大恶人聚在一起,炼造畜之法,还用罐子养蛊?
  叶蓬舟手中拿着把黑色的飞刀,苍白修长的手指按住刀柄,飞刀在指间随意转动,薄而锋利的刀刃擦过指腹。
  鬼哭刀。
  以后吞噬上万阴魂的恐怖邪器。
  逢雪下意识按紧了剑柄,头皮有些发麻。但她还是按着剑,冷声质问:“你们在青溟山脚下,用造畜之法?”
  叶蓬舟懒懒散散拖长了尾音:“冤枉啊——仙姑——”
  他把鬼哭刀往陶罐中一挖,挖出一抹殷红。
  “血?”逢雪精神紧绷。
  叶蓬舟笑了起来,“辣椒酱,我们特意从云梦带过来的,要吃吗?”
  叶星月举起手里的馒头,“先给我先给我,这里的菜一点辣都没有,嘴巴里好淡咧,要淡出鸟。”
  陆沅默默拿出自己的馒头。
  江要抱着狗大喊:“给我留点撒,莫要全吃啦。”
  “晓得晓得。”叶星月清脆回答,随即看向逢雪,笑着问:“漂亮阿姐,你要来吃一点嘛,好吃的撒。”
  逢雪轻轻摇头,放在剑柄的手也逐渐松开。
  随后,她从几人七嘴八舌中,凑出事情原委。
  叶蓬舟一行人从云梦远道而来,来参加玄门罗天大醮。在路上,他们抓住了偷小孩炼制人面狗的邪修。
  他们正缺路费,便依照造畜之法,把那邪修炼成了一条人面狗,让他每日去街上表演算数跳舞,赚些银钱。
  叶星月啃着蘸辣椒的馒头,说道:“漂亮阿姐,你别信这坏狗的话,他害了好多个小孩咧。”
  逢雪手指点在眉心,开了天眼,再望向黄狗时,景象有了不同。
  狗皮上密密麻麻,挤满怨鬼的面孔。
  他们七窍流血,大片眼白泛红,没有眼珠。
  再仔细看,不是没有瞳孔,而是他们的瞳孔都偏向一侧,只露出半个角,好似都在恶毒地望着那个被做成狗的男人。
  逢雪心中有了计较,点点头,“我知道了。”她望向墙角的阿要,“误会你,抱歉。”
  阿要摆手,笑着说:“没事没事,女侠……奥不,仙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相当佩服!仙姑,那、那,”他有些不好意思,搓了搓手,“你们青溟山的修士,画个神行符肯定不在话下吧。”
  他一脸期待地望着逢雪。
  逢雪:“……咳咳,我就一耍剑的,”她声音渐小,略有些心虚,“哪懂画符呀?”
  不过,虽不懂画符,她随身带着好些符咒。
  阿要听到这话,面露失望之色,小声说:“那张甲马可花了我八十文钱呢,可以买十八个烧饼了。”
  “嘶——”陆沅面无表情地嘶了声,咬馒头的力度大了几分。
  叶星月伸出手指算了算,“都可以买十个糖葫芦哩。”
  阿要搓搓手,面色发红,扭扭捏捏地说:“小、小仙姑,你还有神行符……”他一捂脸,很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就当我没说过!”
  逢雪拿出张神行符,说道:“我误会你,才害你用掉一张符,本就该再还给你一张。”
  她手里的神行甲马是山上某位修为颇深的师叔画的,贴上后效果翻倍,比阿要从云游方士那买的要好许多。
  阿要喜笑颜开,伸出手去接。
  “嗤。”
  拿着飞刀的少年嘴角衔起轻笑,“没出息。阿要,一张神行符你也这么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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