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但这样相似,难道和三师姐沾亲带故?
  “这样瞧我作什么?”
  逢雪垂下眼睛,“没什么,想起一位故人。”
  女冠字号子禾山人,素日居于庙中,代管河神庙香火。
  “依你描述,那怪物应是江伥。”
  “江伥?”逢雪蹙眉,喃喃:“我只听说过伥鬼。”
  人死于虎,鬼魂为虎所役,死后化作伥鬼,常常出现在山岭,引诱他人被老虎吃掉。为虎作伥便来于此。
  生前亲近之人,越容易为伥鬼引诱。
  “江中也有伥鬼?”
  子禾山人颔首,“姑娘细想,水鬼从河中爬出,旁的地方不去,偏去勾亲人的魂,不与伥鬼无异吗?”
  “既是江伥,”逢雪抬眸,目光越过她,看向身后大殿里玉带朱袍执笏的龙王,“为谁指使?”
  子禾山人:“你以为是龙王不成?”
  逢雪抿了下嘴角,心想,既为一地守护神,受百姓香火,总要担起些责任。
  子禾忽然甩了甩袖子,往后院走去,“姑娘,此为妖鬼之事,你一个剑客,为何要来?”
  逢雪跟在后面,“为了讨个公道。”
  “公道?”子禾脚步一顿,“为谁讨公道。”
  “一对惨死夫妇。”
  “他们是你亲友?”
  “不是,只有一面之缘。”
  子禾回头看她,“一面之缘?若真是龙神放伥鬼害人,你还要为了两个一面之缘的普通人,把龙王庙掀了吗?”
  “有何不可?”
  子禾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年少轻狂嘛,不错。”
  她来到一间静室,招呼逢雪进屋,为她倒上一杯茶。
  窗外雨急风骤,雨珠连成一串,自檐角滑落,滴答不休。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闲散山人,一个江湖剑客。
  “最近,许多人涌来云螭,”子禾轻叹口气,“城里看着安定,实际藏有多少魑魅魍魉犹未可知,依你所言,江伥怕不止一个,只是第一次被发现。”
  逢雪“嗯”了声。
  “城中原来是三万两千人,新近挤进来六万八千人,这十万人中,你说多少是人,多少是鬼,多少是妖?”她将茶盏推向逢雪。
  逢雪被茶具吸引住目光。她见过太守府里的黄金杯,也见过都尉府里的碧玉盏,但两者皆不及面前这盏茶杯。
  阴云密布,天光晦暗,盈盈如翡的一盏小杯,晕出柔和的光泽,水中的酒液也似在发光,犹如帝流浆般熠熠生辉。
  见她多看几眼,子禾轻弯唇角,“是夜光杯。”
  逢雪点头,不着痕迹又扫了眼四周,屋里东西不多,瞧着朴素,无一不是珍品。眼前的女冠穿的道袍也是如此,素绸纱绫,长垂及履,外披一层绣有云鹤松烟的轻纱,华贵而雅正。
  都在修炼,怎地人家那么有钱?
  香火收的不少吧。
  子禾拿起清茶,轻抿一口,动作从容。
  逢雪却无品茶兴致,问:“城里江伥作乱,山人有何打算?”
  子禾摇头,“城中十万人,不知里面藏有多少伥鬼,如今要提防的是江伥继续害人。既然有江伥为害,不如我们今夜去城中搜寻,再抓一只伥鬼来问问。不过得先做好准备才是,敢问少侠师承何处?”
  逢雪:“我从青溟山来。”
  子禾眼睛一亮,“原来是同道中人,术法一定很好吧。”
  “……不说平平无奇吧,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子禾怔了片刻,忍不住低笑,“道友真是诙谐。”她曲起手指,轻敲木桌,“玄门之首,当属青溟,谁不知晓青溟山的厉害?”
  “有道友在此,我便安心许多。”她起身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一叠黄纸,“道友会画符吧?”
  逢雪:“……”
  她废些口舌,才让子禾山人接受她不会画符,只会剑术的事实。子禾山人只能拿起朱笔,独自画符,为晚上抓伥鬼而做准备。
  逢雪立在旁边看她画符,确实是玄门正经的抓鬼除妖符咒。
  “山人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本领?”
  朱笔在符纸上一颤,留下点触目惊心的红痕。
  子禾把符纸揉成团丢出窗外,“山人闲云野鹤,拜云作师,以鹤为友,哪有什么师门?道友,你拿叠符篆防身吧。”
  逢雪心想,这人倒是慷慨。
  “我有剑术防身,不用符篆。”
  子禾将符篆塞到她手中,“云螭城挤人稠,夜里只凭我们二人之力不成,不如把符咒多给几个人,让他们来一起帮忙。”
  逢雪便接下符篆,告辞离开。
  门外雨潺潺,山雾飘满袖,子禾山人放下笔,问:“道友拿把伞走吧。”
  逢雪目光穿过檐下雨帘,嘴角翘起,“不用,有人在等我。”
  矮身钻入伞下,雨伞马上倾斜过来,遮住她的身体。雨水顺着伞面滚落,银珠一颗颗如珍珠倾泻。
  逢雪偏头看珠帘下的人。
  雨打湿他的半截肩膀,天地浸在苍茫水汽里,他也像浸在水里。
  “两个小孩处置好了吧?”
  叶蓬舟“嗯”了声,“送到他们亲戚那了。”
  逢雪松口气,“瞧见那样的景象,他们日后可怎么办……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叶蓬舟弯了弯眉眼,“小仙姑在这儿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只奇怪——”他偏头看眼逢雪,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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