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金瑶碧方才受了林涵的气,并不打算搭理他,不过她也不敢相信吴老尚书的孙女竟这样天真烂漫,只当吴岁岁是在扮猪吃老虎,因而道,“我知道吴姑娘要问什么,只是我这样的人,婚事原不是我自己可以做主的,倒叫我为难了。”
林涵还是头回听她说“人话”,不知是被吴岁岁衬托的,还是因为有客人的缘故,真的懂事收敛了,月色下她竟透露出一股与平日不相符的温婉平和来。
金瑶碧察觉到他的目光,偏头看向他,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林涵失笑。
且说那一头,许颜与哈尔巴拉坐了对面,她瞧着小黑虎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斟茶,禁不住弯起唇角,“有劳殿下了。”
“不劳不劳,你喝。”哈尔巴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与殿下相识不过半日,得殿下青眼,着实是荣幸。”许颜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他未必听得懂,只是让她更直白地说出来,却也没这个脸,顿了顿便接下去道,“殿下出身尊贵,如无意外,必将是草原的主人,我却不过是个弃妇。”
她自嘲地想,所以孟子说“养移体,居移气”,不过短短时日,她已经从枯槁不堪的病人变成能镇定自若谈论旧事的幕僚了,也算林黛玉流水似的银子和补品没扔。
哈尔巴拉道,“你这样好,怎么还会有人舍得放弃你。”
“殿下对我知道多少?若说容色,我确是有几分的,只是殿下这样的身份,何等倾城色寻不来。”许颜道,“我为别人怀过孩子,更是缠绵病榻多年,莫说诞育子嗣,只怕是寿数也不会长的,殿下喜欢我的样貌,那便当我是一株花草一弯湖水,瞧着好看过喜欢过,也就过去了。”
端看这位诺敏郡主看林涵的眼神也不清白,竟不知徽和长公主怎么教的孩子,太过容易被美色迷惑了。
哈尔巴拉本身是没有这样的自觉的,他努力地在听许颜的话,花了一些功夫才都弄明白,挠挠头道,“是有比你更好看的,就好像诺敏,可是我又不喜欢她,怀过孩子算什么,就算你生下来了,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养,我们草原不讲究这些。你要是担心身体不好,到时候我带你去看大巫医,很灵验的。听说伊吉刚嫁到草原,水土不服险些病死,就是大巫医治好的。我喜欢你这个事,怎么能就过去呢,喜欢的花草就是要拔回来好好养的。”
还真的是针对许颜的说辞,逐一都做了反驳,许颜头疼,伸手揉了揉额角,“可是我不喜欢殿下,我喜欢成熟一些的男子。”
“比如林阿巴嘎这样的?”
“……也不是。”许颜生怕他去把林涵捏死,“我喜欢有学问的。”
“那不还是林阿巴嘎?”
“有心机有谋算的。”
“林阿巴嘎还不够有心机?”
许颜闭嘴了,她并不想失去自己的靠山,万一林涵被捏死了,只怕自己这份活计也做不长了。
哈尔巴拉抿着嘴唇,认真地琢磨了一阵子,随后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我还有很多没有学,等我学会了,你就会喜欢我的。”
饶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这等诚恳打动,许颜习惯了云山雾绕的说话方式,还是头回有人这样直接地向她表白,她道,“若是我与殿下相识久了,殿下还能说出这番话,我便信你。”
“你且等着往后。”哈尔巴拉一拍胸膛,“我们草原汉子向来言出必行。”
许颜此时方端起茶杯,与他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那我们一言为定。”
林黛玉完全想不到自己和江湛说了一会儿家里的事,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她震惊道,“所以师姐你就这么和他海誓山盟了?”
“不过是和小孩子的一个约定罢了,说不得没几日就忘记了。”许颜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褥里,“这几日不要来打扰我,我累得狠了,要好好地睡,吃饭也莫要叫我。”
吴岁岁只得和林黛玉回自己房间,这才把要和金瑶碧学武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倒是没啥好震惊的,林黛玉敷衍地摆摆手,“那可真是恭喜你了,总算拜了个好师父,用不用给你准备拜师大礼?”
不想吴岁岁竟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你说得有道理,素日里就说要尊师重道,这教功夫的也是老师啊!”
于是又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拜师礼,金银太俗气,文玩太雅致,最后才勉勉强强挑出了一对看得过去的紫玉流苏步摇。
簪首是雕刻成莲花模样的紫玉,中间的花蕊与下头坠着的流苏是足金打造,既富丽华贵又不失别致。
“今日瞧郡主戴流苏很好看,灵动又活泼。”吴岁岁举给林黛玉看,“就这样晃啊晃。”
林黛玉困得不行,睁眼看了看就又倒下了,嘟囔道,“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1,可以可以,够贵重。”
“那就算我借你的啊。”
林黛玉没说话,因为她终于受不了困劲,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日,她瞧见那锦盒里的东西,才意识到,这对流苏是她的啊!
吴岁岁讨好地朝她笑笑,林黛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拿扇子遮了脸,懒得理这位侠女。
金瑶碧哪里肯收,“吴姑娘也太客气了,不过是咱们投缘,哪里用得着这些个东西,你快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