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林挚傻了眼,愤怒之下都忘记了自己派属下进入的是一个过于明显的陷阱,显然这座城里设置了某种暗算的机关。林挚更为愤怒,从后方驻守的浔江派中又调来了半数的人马,准备攻城,却被身边一个一直还算得力的属下拦住了。
  ...
  林挚面色铁青着,朝沈琴央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在下没能将舒王的遗体带回来,还把他留在那种地方任由风吹雪打,您罚我吧。”
  林挚不敢抬头看沈琴央的表情,他把头埋在地上,以为接下来将迎接的是一个失去挚爱而崩溃的女人对他的质问,没想到只听到了沈琴央淡淡的一句“起来吧”。
  “你是浔江派的大当家,本就不该拿活人的命去t换一具尸体,我要罚你什么?”
  林挚起来,愣怔地看着沈琴央平静的脸,似乎她已经在短短的时间内消化了这件事,完全抛到了脑后,对她而言不过失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
  “还有什么别的事吗?”她重新坐到了桌边,伸手拿了一盏新的茶杯,不再看地上的碎片。
  林挚还有些没回过神来,“没...没什么了。”
  沈琴央点点头:“嗯,现在就等赫函入京了,这期间难保皇帝不会加紧宫门处的巡逻,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就不要再贸然入宫了,或可传信于守在西华门的侍卫,领将是我的人。”
  这意思就是说,舒王死了这种事并不算大事,不值得冒险特意入宫禀明。
  林挚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一方面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女人,冷静自持,能用最快的速度权衡利弊得失,做出最冷静的判断稳定全局,简直就是天生的上位者,绝佳的执棋手。
  令人生畏的同时,也冷血的可怕。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一腔热血的莽夫了,他们现在所谋之事是何其大逆不道,容不得半点意气用事的差池。这一点,林挚还是懂的。于是他默不作声退下,未失一点礼数。
  待到林挚走后,沈琴央才渐渐塌下了一直紧绷着的背脊,手中的茶盏盛着没来得及喝的冷茶,泛着不易察觉细微的涟漪。
  这一夜似乎格外漫长。
  第93章 劝降
  大雪三日, 本该天地一色的皇城内外却是两番光景,从城墙上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雪景里, 泼洒的热血如雪地里绽开的大片红梅, 莫名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负隅顽抗多日的地方军,全军覆没。
  宫城已孤立无援。
  浔江派却没有继续顺势攻城, 而是停在弓弩手射程之外按兵不动, 似乎在等什么时机。
  沈琴央披着雪貂绒的披风立于墙头之上, 望着不远处伺机而动的浔江派, 风雪之大, 令她不得不眯起眼睛来才能勉强看清。
  “娘娘, 此处风雪最盛, 还是让微臣送娘娘下去吧, 凤体重要。”
  一旁的进军头领严大将军拱手担忧道, 他实际上是贺成衍的人,这种关头自是不必操心皇后的死活, 但他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倒在风雪之中。
  沈琴央却比他想的要坚毅许多。
  “无碍, 禁军将士们不一样是在风雪里守着。”
  严大将军看着沈琴央脸上淡然的神色,当真觉得是理应如此。他明明是皇帝的人,这一刻却因为皇后的一句无碍心头一热。
  他眸色暗了暗,自地方军与浔江派的人于京郊开始厮杀,贺成衍从未御驾亲临来看过一眼, 反倒是皇后在如此关键,也是如此危险的时候冒着风雪登上城墙,与守着城门几日未曾合眼的禁军们站在一起。
  “禁军现在能守城的还有多少人?”
  沈琴央抬手将兜帽放下, 回头看了一眼城内随时待命的禁军问道。
  严大将军如实回道:“不足五百。”
  沈琴央皱眉道:“本宫记得留守皇城的禁军足有千人,为何只有五百?四方的宫门分散下来, 一个门岂不是只有一百余人守着?”
  严大将军长舒一口气,他发现自己心中竟然十分庆幸皇后发现了这个问题,这个已经令他焦头烂额许久的问题。
  “没错。”他沉思片刻,终于忍不住似得补上一句:“其余的人...陛下调至宫内了,养居殿和后宫处需要人,毕竟,陛下和娘娘们的安危也需要保障。”
  后面这句话显然带了些怨气,听着也太不真心,沈琴央自然听得出来,怒道:
  “荒唐!若城门失守,哪还有什么皇帝,什么娘娘可言!”
  严大将军没说话,心里早已巴不得的给沈琴央拍巴掌了。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的劝谏过贺成衍,以现在城门口的禁军兵力,不用浔江派倾巢而出,只派出一支小队就能轻而易举破城。因为人少,弟兄们全都不敢合眼,生怕眼睛刚闭上浔江派就打个措手不及。哪怕有人守着城门望着风,他也一样是夜夜难安。
  地方军的实力虽不如朝廷养出来的亲兵,可总归还是训练有素具备一战之力的,但浔江派这些江湖草莽,竟意外的十分有组织性,为首的林挚背后似乎有高人指点,路数完全不像是个大字不识连兵书都没读过的土匪头子。
  他站在宫墙之上看的清楚,风雪交加的环境下经历了数日的缠斗,非但没有消磨掉浔江派的精力,甚至浔江派的人愈战愈勇,像一群浑身牛劲没处使的野人。他心里更清楚,多日提心吊胆守城的禁军面对这群野人早已没有战胜的可能。起码在士气上,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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