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云疏月没用过这种柴火灶烧菜,怕拿捏不准火候,特地多选了几颗土豆备用,万一失败了,还能吸取经验再来一遍。
  沈酌捧着挑选好的土豆,跟着云疏月到了厨房,看到已经有三个人在了,店家,烧火的人,和一个疑似厨师的人。
  云疏月的手不方便,见此也不客气,直接指挥那像是厨师的人干活。
  先是用刀削掉土豆的皮,再将土豆用滚刀切成一块一块的,锅里油热,就将土豆块全部倒下去,炸至金黄捞出,减少油,待到油温升高再复煎出一面焦糊状的锅巴,出锅!
  锅盔土豆的灵魂是拌料。
  云疏月在灶台上东挑挑西捡捡,指挥着厨师调了一份简易版的干碟拌料。
  将拌料全部倒进刚炸好的锅盔土豆里,滋啦的油混着干料的香,随着搅拌的动作散播出去。
  另外的人早就伸长了脖子,就连沈酌也忍不住喉头滚动。
  众人翘首以盼,云疏月终于停止了指挥。
  她道:“完工!来,尝尝看。”
  只见那土豆块边缘呈焦土色,中间又是金黄色,上面布满了鲜香麻辣的拌料,闻着就叫人咽口水。
  店家的三人,还没等盘子落到桌面上,立马就一人夹了一块锅盔土豆,放在嘴里吃着,唇齿生香,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这还是那个难吃得要死的铁蛋儿吗?
  沈酌坐在一旁,执起的筷迟迟不肯下落。云疏月将此看在眼里,转身用两只粽子一般的手艰难地握住调料勺。
  裹满拌料的锅盔土豆在唇齿间咬开,熊熊烈火在口腔里迅速燃烧,抓住一切时机钻入咽喉,攻城掠地般冲进肠胃。
  刚煎炸出锅的土豆像是一块黏糊糊的火红炭块,在口腔里煽风点火,轰的一声,火苗汇成一片火海。
  沈酌感觉自己像是顶着酷暑被放在火上炙烤,整个人烧了起来。
  他想要水,可邶州城哪儿来的水?
  沈酌被辣得三魂丢了七魄,更别提他为了忍住导致身上肌肉紧绷,扯开腰腹处的伤口,痛得钻心蚀骨。
  只有他自己知道费了多大劲才维持住了往日的矜贵,仅仅表现出闭眼和咬牙,并未有旁的大幅动作,甚至没有出声。
  他向来是一点辣都不能沾的,以往沈酌控制得极好,可今日他想吃云疏月亲手做的菜。
  只是看来不成了。他的胃开始剧烈反抗,疼得几欲窒息。
  云疏月终于调制好了一份新的拌料,转身看到沈酌时她脸上的笑意倏而被担忧占据。
  “赵珣!”她快步走到沈酌身边,顾不得手疼捧起他的脸,看到面色异常潮红,嘴唇却惨白,额角低落汗珠,心中陡然一惊。
  这是怎么了?
  一旁的店家见多识广,说道:“这位公子定然是吃不得辣烧了胃,姑娘,赶紧带公子去医馆吧。”
  店家将云疏月和沈酌二人送到医馆门口就准备撤了,临走前嘴里还说着。
  “那个,是姑娘您自己做的餐食害得公子这样的啊,可不赖我们。之前答应公子的话我会兑现,待会儿就叫人将那铁蛋儿给姑娘你送去,咱们就两清了啊。我先走了!”
  云疏月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跟着来扶人的大夫和药童一同进了门。
  邶州城内只有一所医馆,大夫瞧过沈酌后说是没什么大碍,就是没有胃受了刺激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双重痛楚之下有些脱力。
  大夫为沈酌扎了几针,在几个穴位敷上膏药,又为沈酌的伤换了药,没一会儿沈酌的脸色就红润起来。
  云疏月终是放了心,她此前一直绷着神,就连换药时沈酌的衣裳被解开也无心欣赏那姣好的身材。
  此时药童拎着包好的药走过来,笑说着:“承惠,五十两银子。”
  云疏月习惯性摸上腰间,却抓了个空,这才醒悟过来她是偷溜出来的,钱袋还放在桑麻那儿保管着。
  此时她身上根本没钱!
  云疏月讪讪地笑着:“能否先赊账?”
  闻言,药童的脸色一下子沉下来,高声喊道:“师父!这人想吃霸王药!”
  北地本就物资匮乏,竟然有人想在北地白拿东西!
  这还了得?
  药童这一声喊,顿时就有好几个人从医馆后院围上来,个顶个都是成年壮实的汉子。
  前世云疏月虽是过得拮据,可从来没生出过偷鸡摸狗的歪心思,她活了这么多年何时被人当贼看待过?
  这一瞬间的窘迫实在难于言喻。
  可她此刻又实在拿不出钱,更不能丢下“赵公子”自己溜掉。
  幸而经过她一番周旋,那医馆的大夫愿意信他们一次,唤了药童到后院煎药,只是这水钱和煎药钱要另算。
  云疏月都应下来,只要不将他们当贼围着,一切都好说。
  然而最开始说他们吃霸王药的那个小药童并没有离开,他就这样端坐在沈酌和云疏月二人面前,死死地盯着。
  “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不必盯着我们。”云疏月说道。
  “我怕你们跑了。”
  云疏月无奈道:“我不会。”
  “跑的人在跑之前都这么说。”
  云疏月一时语塞,指着还有些虚弱的沈酌道:“你看,我朋友还没清醒呢,我不会跑的。”
  药童果然顺着云疏月的手看了一眼躺在一旁的沈酌,但还是没有挪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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