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慕烟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人。
  只见做了坏事的人全然没有做坏事的慌乱,反而在得偿所愿后笑了笑。
  瞎子因为无法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所以很多人控制得并不好,楚元麟虽是各中高手,但情绪波动的时候,还是轻易就能让人发现破绽。
  此刻的楚元麟,脸上变幻着欣喜,渴望,眷恋,欲求,忧虑,种种复杂情绪交杂在一起,叫沈慕烟不得不为之心惊肉跳。
  那样的神情他并不陌生。相反,正因为熟悉,他才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这小瞎子,居然对自己起了这等心思。
  如此棘手。
  等他悄无声息地离开,沈慕烟坐起身,伸手将床尾处的窗户打开透气,才在刚刚的震惊中缓过来。
  此时朗月高照,夜色如水。清光泼入屋内,将挺拔俊逸的青年勾勒出如梦似幻的轮廓,美得好像一座怜悯众生又无欲无求的尊神。
  他陷入了沉思。
  想他少年时在江湖游历,身份和能力使然,见过太多仰慕、爱恋的目光。男男女女,不一而足。
  可他三十多年来对情之一事一直非常淡漠。
  一来他懒,维系一段恋情比友情所需要的精力多多了,干脆把仰慕者变成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他当年做得还是挺成功的。
  二来,他没有一见钟情的基础。论色相,自己可比遇到过的多数人都要美貌,欣赏别人还不如揽镜自赏。
  于是,加上第一条原因,他既不会见色起意,又懒得与人培养感情。可不就成孤家寡人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有爹娘珠玉在前,好像跟谁在一起都差点意思。
  对方已然越界,照理说他该立马不动声色地疏远,保持一个朋友的“度”,可楚元麟不同。
  他不仅是自己的间接债主,还心思敏感自卑,处理得不好就是恩将仇报了。
  沈慕烟心想:头疼。
  他反思自己对小瞎子的举动,并没有好到过界的地步。他本来就是冯老太带回来照顾他的,小瞎子和自己弟妹一般的年纪又有眼疾,他生了一些怜惜而已。
  可楚元麟是怎么回事?他都看不见自己这张脸,自然不存在见色起意,而且他在此异世,既无身份地位又无钱财房产,为何会突然……
  沈慕烟曾经救助过无数病人,知道人在大病或者濒死之际,会紧紧抓住这唯一会救他的浮木,把这种依赖错认为深刻的爱意。
  也许楚元麟就是如此,长久孤独,突然有一个人对他好,就产生了这样的效应。
  将来把他的眼盲治好,见过更多的人事、风景,或许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错觉了。
  沈慕烟自我分析一番,他虽然对楚元麟观感不错,可正如他不知自己是如何来到此处一样,他也不知会不会随时回去。
  当然,如果能回去,他还是想回到大月。
  此地虽好,他的家、他的亲人还在那里。
  从始至终,他没有在此处与人生情的打算。
  沈慕烟看着那紧闭的卧室门,深深叹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唯一该做的就是顺应天命帮他治好眼睛。之后退回友人的位置。
  即便将来要离别,也不至于太过伤情。
  沈慕烟盘起腿,轻车熟路地运转经脉气血。至今,他已恢复了一成内力。往后就会越来越快了。
  第二天六点,冯老太准时醒来,到客厅喝水的时候,发现沈慕烟双目紧闭在打坐,吓了一跳。
  “你干嘛呢你!”
  不是在练什么邪教功夫吧!
  沈慕烟练功被打岔,差点气血逆流。本来差一口气就能恢复两成了,现在前功尽弃,脸黑了又黑。
  冯老太瞪眼:“干嘛!”脸这么臭,看着更像不良行为了,吓人。
  沈慕烟心道:这小的半夜打扰我,老的早上打扰我,要是在大月,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睡不着,在想事情。”
  冯老太狐疑:“你啥都不记得,你想什么?”
  “我想起来我家从前好像有只猫,没事总是半夜跑到我床上,又摸又舔,扰人清梦,真是讨厌得紧。”
  冯老太没注意他用的动词,放下心来,“那看来你记忆在恢复啊,你都想起猫了,还没有想起你的父母吗?”
  沈慕烟:“没有。也许这只猫比较特别吧。”
  冯老太翻了个白眼,想说没准你是个孤儿。后来又想不能打击这孩子,小沈是个好的。
  于是顺口道:“那你肯定不是讨厌这只猫,肯定特别喜欢呢。”
  沈慕烟:“……”
  “小沈,你早饭想吃什么?”冯老太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说。
  沈慕烟没成想今天可以点菜。
  这冯老太除了第一顿给他买过杂粮煎饼后就再没买过。最近早餐顿顿白粥小菜鸡蛋饼。 他有点想了。
  “杂粮煎饼。”
  冯老太的声音被卫生间推拉门的声音淹没,“成,摊鸡蛋饼。”
  沈慕烟:“……”
  没多久楚元麟也起来了,跟沈慕烟满脸郁色不同,他除了眼下有点青黑,精神却很饱满,甚至可算得上神采奕奕。
  沈慕烟:“……”占了他便宜就这么高兴吗?
  第19章 治病
  冯老太今天做早饭时有点咳嗽,吃饭时越咳越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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