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怀空依旧不吭声, 但是情绪好歹是稳定下来了,白锦棠知道他听进去了。
  于是接着说:“天黑了,早些回去吧。”
  怀空紧握地拳头终于是松开了,无力地垂在两侧,声音沙哑,像是含着沙砾一般道:“好。”
  说完,怀空抬脚向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时,白锦棠又在身后道:“虽然是夏日,但山上的晚风总是比山下寒凉,回去记得添衣加被,照顾好自己。”
  只这一句,便让怀空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甚至都不敢回头,更不敢回答白锦棠,生怕喉咙的哽咽溢出,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忍着酸涩,点头“嗯”了一声。
  等人走远,白锦棠才摇了摇头,叹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想到这里,白锦棠恨得牙痒痒。
  小孩子不学好,多半是大人的错,全都是了听的错!
  自己教不好徒弟,就把事情推到他身上,现在兄弟也不知道能不能做成,反正他这个做师父的倒是稳坐莲台,一身干干净净。
  真是不省心啊。
  就在这时,一只雪白的信鸽忽然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白锦棠的手臂上,白锦棠从信鸽的脚上取下信,打开看。
  是秋风递来的消息。
  说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只等静王上钩,亲自来青州走一趟了,届时,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
  白锦棠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的笑容来,他负手站在床边,透过窗户,看向了离他不远的一个房间。
  那是谢灼的房间。
  也就看了一眼,白锦棠随手把窗户关上了,就歇下了。
  这两天闹得太厉害了,实在是累得慌,这样想着没多久,白锦棠就睡了过去。
  他睡得迷糊,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推门,骤然惊醒,睡意全无,但却没有轻举妄动,便是呼吸也没有凌乱一下,他的手指悄无声息地伸到了枕头下面,握住了匕首。
  可下一秒,熟悉的气息就这样朝着他靠拢过来。
  白锦棠认了出来,是谢灼。
  被子微微塌陷,谢灼坐在了白锦棠的床边,也没出声,但白锦棠却感受到了那抹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醒了?”谢灼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有些淡,还有些凉意。
  白锦棠也不装了,安静地睁开眼睛,从床上起身,靠在床头,“嗯”了一声。
  房间没有点灯,只有月光从微微敞开的房门拼命地钻进来,让漆黑的房间有了这么一点光,得以让白锦棠和谢灼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么晚了,有事吗?”到底是白锦棠先开了口,轻声询问道。
  谢灼唇抿了抿,一双凌厉的凤眸在悄无声息中失去了颜色,他从袖子里将药膏拿了出来,低声道:“我给你上药。”
  离上次上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谢灼要是不说,白锦棠还真给忘记了,那原本沉寂的伤口,不合时宜地泛起微微痛楚。
  见白锦棠不说话,谢灼也没有强求,将药膏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叮嘱道:“你记得找人给你上药。”
  白锦棠还是不说话,他不由得开始打量起谢灼来。
  进退有度,低眉顺眼,再也不会无理取闹,强求他做些什么。
  简直就不像谢灼。
  白锦棠微微蹙眉:“你有些不对劲。”
  “有吗?”谢灼语气依旧淡淡地,“王爷看错了,我一直都是这样。”
  啧,连不喊名字,改叫王爷了。
  这还没事?
  看了看谢灼,白锦棠又想起自己在路上向落雨放出的话,本来酸涩的内心,瞬间变得强大起来,他靠在床头伸了个懒腰,无所谓地点头道:
  “这样乖巧的你,确实更得本王喜欢。”
  谢灼笑了,转身就走。
  房间的门被谢灼“啪”地一声摔上了。
  可见的是气的多狠。
  白锦棠一愣,旋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笑骂道:“还真是惯的毛病。”
  嘴上是这样说,白锦棠再躺回床上却没有了睡意,呆呆地看着床顶许久,才长叹一口气,睡了过去。
  ——————
  “最近怀空怎么样了?”
  自从那天晚上,怀空走后,白锦棠再也没有见过怀空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想通没有。
  还有谢灼,许是那天被气狠了,这些天也一直躲着自己,哪怕是遇见了,也鼻子不是眼睛的,淡淡地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倒是和了听的关系忽然好了起来,也是稀奇。
  禅房内,白锦棠再次被扎成了刺猬,和了听坐在棋盘的两侧,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住棋子把玩。
  “阿弥陀佛,大抵还是需要时间。”了听眉头紧锁,脸上的沟壑因为怀空的事情,好像又多了几条,“怀空这孩子,前两年大概就感觉到了自己对王爷的心思,所以躲着不敢见王爷,结果到最后……”
  话到此处,了听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只得连连摇头,唉声叹气。
  “他会想明白的。”毕竟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了听:“承王爷吉言。”
  随着手中棋子落下,了听被白锦棠杀得片甲不留,白锦棠抬眼:“了听,你输了。”
  了听却不看输赢,只看着棋局上的残棋,目光高深莫测:“观这棋局,王爷多了几分的杀伐之气,少了以往的淡然处之。”
  白锦棠看着窗外的菩提树,摇了摇头,只是道:“本王是个俗人,比不上大师心如明镜台,无处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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