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许是处在死亡边缘，裴江涛竟然透过他的眉眼看到了他原配妻子的影子。
  裴厉可没空去想他眼里的伤感是怎么回事，根本没有叫救护车的意思，而是还嫌不够似的，说出的话宛如在他的心口撒盐：“竟然没被你最爱的儿子捅死？”
  这句话彻底刺激到了裴江涛，他涣散的瞳孔一缩，整个人都在抖动，嘴里的话上气不接下气：“你...你都知道？”他怒睁着眼睛，似乎是不敢置信，不知是不敢置信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不敢置信裴厉竟然没有救他的意思。
  裴厉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弧度，目光阴凉如水，不慌不忙地开口：“恭喜你，能在临死前知道最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裴江涛本来就是强弩之末，要不是因为裴厉来了，他也会死于失血过多。而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罢了。浑身都在发冷，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洞似的呼呼地刮进冬天的寒风。
  他本来是想怒斥裴厉的，但偏偏视线定格在他眉尾的一块浅色疤痕上。他的眼神闪过回忆，说出的话最终变成：“东西在第三幅字画后面的格子里...”
  裴厉听到后眉头都没动一下。
  裴江涛的声音已经是断断续续了，声音支离破碎：“以...以后...裴家就是你的...”忽然之间，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来得及留下遗嘱，他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愧疚，“对...对不起...”
  裴厉慢慢起身，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听到这句话后，脸上神情不变，只是说道：“我不会原谅你。”他加上一句，“妈妈也不会。”
  难道就因为他要死了，这些仇恨和痛苦都可以一笔勾销吗？那对以前遭受不幸的人是何其残忍。
  而且，裴厉知道，他这位父亲只是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在面临真正的背叛的时候才会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他从未真正有过歉意，到今天也不过是死亡时的一点愧疚而已。
  裴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无悲无喜，说：“我不会原谅你。”
  话音刚落，带着无尽的不甘，裴江涛终于咽了气。
  裴厉没有多看一眼，而是转身，在听到零散的脚步声过来时，眉眼都没动一下，只是站在书房门外，像是在等待什么。
  主宅中的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宋啸脸上带着急跑过后的潮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带着一群人正站在大厅中间，见到裴厉就开口质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裴厉两个手臂环抱，反问：“这是我家，你来干什么？”
  宋啸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眼睛瞟到他身后一角，随后大叫起来：“裴厉，你杀人了！”
  原本站在客厅中间的众人一惊，而宋啸此时就跟炮弹一样冲进书房。裴厉斜斜地让了一下，他差点刹不住车。
  “爸！你怎么了！”嚎叫声从身后响起，宋啸问的撕心裂肺，“裴厉，你竟然因为下午的事情杀了爸！”
  下午有什么事情，大家心知肚明。裴江涛的尸体被宋啸抱在怀里，他脸上悲痛欲绝，似乎裴厉就是他的杀父仇人，还不忘提醒大家：“就算你不喜欢我，不满意爸的决定，你也不能痛下杀手啊！”
  几句话，就给裴厉定了罪。
  裴厉看着他似乎在看笑话，此时竟然还有心情想，如果不是有秋秋的系统话，他还真就可能遭了道，那就真成了书世界的结局了。
  想到秋秋，即使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没有危险，但就是不痛快。
  宋啸的话刚落，跟他来的一群人就乌泱泱地跑了过来。鲜血满地的场景让大家大惊失色，有胆子大的还上前查看，一探呼吸果然就发现裴江涛已经死亡。
  大家惊得不知所措，过了一会才有人反应过来，顺着宋啸的话问：“大少爷，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宋啸目光一闪，又很快掩饰好神色。
  裴厉挑了挑眉，反唇相讥：“怎么？你也以为是我干的？”
  问话的人是裴家的旁支，也在偌大的集团中担任不小的职位，此时作为凶案现场的目击者，看向裴厉的目光就跟看杀人犯没什么两样。
  裴厉站在客厅尽头，目光漠然，似乎并不把这些人看在眼里。
  他淡然的神态果然惹怒了这些本来就站在宋啸背后的人，他们纷纷开始指责，怒斥他不配当裴家的儿子，不动声色地把他悄悄围住，像是怕他因此跑了。
  而宋啸也没闲着，努力不去看怀里的尸体，白着一张脸说道：“这就是你回家跟爸谈的结果？”
  宋啸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把自己的意思点到为止即可，反正书房一直都是裴江涛的私密地方，除了他自己很少有人进来。而且裴江涛格外注意个人隐私，自然也不会主动在书房极其周边按上监控。
  想到这里，宋啸不禁一阵得意，暗道自己带人回来的时间抓得刚刚好。他还没得意几秒，偶尔闪烁的眼神刚好与裴厉看过来的眼神对上。宋啸忍不住一惊，下意识地就去回避，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后才后知后觉地冒出一背冷汗来。
  裴厉站在那没动，飘向他的视线宛如实质，恍惚间，宋啸以为他看透了自己心中的弯弯绕绕。
  在其他人包围上来之前，裴厉终于看完了戏，眼皮垂下遮住眼中的冷光，清冽的嗓音响起：“一个冒牌货，演技倒是不错。”
  这话一出，正围上来的人均一静，有点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