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人多得连他都被挤成了一团。因为昨夜临时处理一个案子,他只能今天才过来、但没想到,人会这么多。
  我看了看他前后:“就你一个人?”
  他说:“江户川倒是想来,但他被社长揪住了脱不开身。”
  我听着不太对:“那你怎么过来的?你的搭档没说你?”
  他若有所思道:“国木田么……他现在应该还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头寻找‘迷路’的我。”
  “……”太可怜了。这种职场混子是每个正经打工人的噩梦好吗?
  幸好我不是太宰治的同事,因此我也颇怀恶意道:“如果一直找不到你,他会不会以为你又自杀、这回真玩完了?”
  他耸肩:“那就麻烦国木田帮我选块漂亮的墓碑。”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环顾四周,把手机插进了水杯里,耸肩愉悦道:“太好了,这下我入水了。”
  “……”难评。
  ·
  因为是旧识,我们从织田作那里拿到了工作人员的吊牌,挂在脖子上就能在场馆到处走。织田作跟我们说有空可以帮忙维护一下现场秩序,但太宰治开始借着这牌子搭讪女生。
  “诶,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没错。严格来说,我是织田作的朋友,能拿到内部人员的礼品。美丽的小姐,你想要一本签名书吗?”太宰治彬彬有礼地说。
  女生激动地捂住了嘴,盖住即将出口的尖叫。
  但我看得出来,太宰治夸赞的实体是“我是织田作的朋友”。他骄傲于有这样一个友人。
  这个满脸微笑而虚假的家伙,脸上终于有了真情实意的快乐,这快乐符合他的年纪,也符合他的心。说实话,我很少见这种笑容,所以饶有兴致地倚在柱子边看他。
  他忽然回过头,精准地捕捉到我的视线,向我比了个wink。
  “……”我把头扭开,这笑容出现在太宰治脸上,实在是灿烂得有点诡异……
  “小姐,您也是织田作之助的粉丝?”
  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向我搭讪,脸上羞涩,眼神躲闪,又坚定地看我。
  我低头一看,代表工作人员的吊牌被我卷到了身后去,他并没有看到。我随意地点头,他眼睛一亮,马上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您最喜欢他的哪部作品?我最喜欢他的《昨夜星》,优美的文笔和句子实在是打动人心!”
  “我没看过他的书,”我直白道,“我是工作人员。”
  我把吊牌亮出来给他看。他有些失望,但很快重振旗鼓了:“等签售会结束后,我可以请您去喝一杯咖啡吗?卡布奇诺怎么样?”
  咖啡?卡布奇诺?reborn那张脸马上在我的脑海里跳了出来,意大利男人十分不屑地说,“加了糖精和奶的咖啡算什么咖啡。”
  “抱歉,这家伙不喜欢咖啡,”身后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我的肩膀,太宰治恬不知耻地说,“但你如果想的话,可以请我喝,先生。”
  “……”眼镜青年落荒而逃了。
  我不满地看着太宰治,他也跟着我歪头:“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他么?你难道真想跟他去喝什么卡布奇诺?”
  他小声嘀咕:“喝什么咖啡,不如喝酒。”
  行了你别说了。我们当初几个人一起在lupin喝酒的时候,我俩都没成年,严格来说要去牢里吃老鼠的懂不懂。
  我给了他一肘:“就算我不喜欢,那也是搭讪我的人。”
  我强调了“我”字,意思是再怎么样,那也是我自己处理的私事。他听不懂人话地告诉我:“你也可以帮我拒绝搭讪我的人。”
  ……谁会来搭讪你。
  我虚着眼把他当成了透明人。
  场馆人声鼎沸,我们站在角落里,看着织田作之助在聚光灯台下发着亮,活似个大明星:“他要是这个时候站起来跳舞,节目效果肯定拉满。”
  太宰治也赞同:“如果还能一展歌喉,明天东京的日报上,他会是头条。”
  “……”
  不管有没有唱歌跳舞,织田作之助现在都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在回并盛町的电车上,我又遇到了云雀恭弥。他仍然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不同的是车厢里多了些人,我在人群中上车,他却一眼就看到我,弯了弯嘴角。
  这回他对面没有位置了,我大摇大摆地坐到他的身边,问:“你跟踪我?”
  他说,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恐吓他,“敢跟踪一个杀手,那我只能对你杀人灭口了。”
  他问:“下车了打?”
  “……”
  我诚恳地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其实是我在跟踪你。”
  他的嘴角翘起来,这回真的笑了:“敢跟踪我,咬杀。”
  “……”没得说。
  相比起从并盛到东京的路线,东京出行的人数更多,车厢里虽谈不上拥挤,却也坐满了人。乘客的脸上挂着麻木和疲惫,都不出声。我和云雀恭弥的谈话声在静得让人头皮发麻的车厢中格格不入,我张口时,便觉得这一幕是我们在与世界逆行。
  是不是不该出声?
  云雀恭弥可不会管什么社会默认规则:“你去了哪里?”
  我也不是那种人:“去坐摩天轮了。”
  他偏头看我,凤眼中的笑意分明是没有信我:“你一个人去坐摩天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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