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我记得你,小姑娘,你在《唱唱反调》上投了很多霍格沃兹学生的故事。”没想到瑞鲁先生先开口说道,他是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让人联想到虬结的檀树,“写的东西和洛夫古德的杂志一样疯。”
  两个英国巫师交流了一阵,杰西卡已经很熟悉怎么与陌生人打交道了,大方而客气地坦白了自己的现状,她带瑞鲁到四楼的药剂和植物中毒科,瑞鲁是来治疗狂笑药水的副作用的,经常有人拿这种东西当饮料喝。
  “我觉得,自己对这个职业没有感情?”杰西卡在告知瑞鲁需要去的治疗间后低头说,想起从1976年九月十七日起发生的一切,“或许遵从原本的命运会更好。”
  “命运是最飘渺难言说的东西,”瑞鲁狠狠啐了一口,像是顶瞧不上杰西卡这种消极的态度。他先是无情批判了一通占卜学的局限性,评价它是梅林宠儿的游戏,没有第二视觉之类的天赋就是玩不转它。“除非你能在占卜学的造诣上媲美卡桑德拉.特里劳尼,不然凭什么断言自己的命运应该是什么样子?”
  靠邓布利多的话?杰西卡抿嘴,但他其实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都做了什么。
  “反正,要我看你的文章还差得远,”瑞鲁实话实说,他听到治疗间叫人的摇铃声,于是向提供帮助的杰西卡点头致谢,“但你确实是个还不错的医者。”
  被瑞鲁教育了一通的杰西卡心有余悸地回到上弗莱格利的家,要是在两年前,听到自己的文章被评价“差得远”后她横竖要难过一会。这她栋毕业后租下来的二层小楼在魔法与好友的打理下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摸到书架上取出一套笔记,最新一本里还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中了夺魂咒的汉兹先生的人生经历,不过目前还只是半成品。
  一本接一本的笔记让少女回忆起当年的故事,还有写下它们的属于她自己的故事,那时她喜欢待在有求必应屋校对文章或是找灵感,魔法模拟出的阳光落在身上暖烘烘的——然后她一般就靠着雷古勒斯的肩膀睡着了。
  她终于想起了最近总是做不完的那个梦,梦里有无忧无虑的自己与所仰望的星星,而他一直都是她所见过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杰西卡将萨拉找出的双面镜郑重地塞回柜子,接着开始裁萨拉帮她收下的包裹。梅拉尼娅.布莱克寄给上弗莱格利的是一些茶叶,时间也比较早,从她们开始通信后就全改送到她在巴黎的公寓去了。沙金色卷发的女巫裁开一封圆鼓鼓的信,一枚素面的戒指无声地掉落在裙摆上,杰西卡认出那是雷古勒斯在她17岁生日时送给她的礼物。
  信内附带的纸条里有梅拉尼娅简洁的笔迹,她解释这枚戒指是自己嫁到布莱克时的嫁妆,后来送给了年幼的小孙子玩。既然雷古勒斯又把它给了杰西卡,那这就应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杰西卡.米勒低头凝视了好一阵裙子上冰凉的指环,最后把它捡起来攥在手里。
  米歇尔发现杰西卡从英国回来后脖子上多了条项链,一顿追问之下又冲着绳子上挂的戒指直哼哼,大有一副“我说什么来着”的气势。杰西卡拿这个比她还孩子气的邻居没办法,只能掏出一大堆大黄果酱堵她的嘴。法国女孩总是有着一大堆不好回答的问题,杰西卡既没法回应米歇尔“你要走了吗”的夹杂着伤感的疑问,也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不把未婚夫送的戒指戴在手上。大概是她自己还有心结?杰西卡深夜坐在一栋高高的办公楼顶托腮,能看到塞纳河若隐若现的一瞥。她拒绝了勒梅治疗中心的邀请,在进行完月末的学习后就会返回英国,于是趁着最后的时间欣赏这座停留了大半年的城市。
  远方的塞纳河畔只有在深夜才会变得安静,女巫努力地看向水中若现若隐的夜色,又抬头与真正高悬天空的群星对望了一会,由衷高兴雷古勒斯摆脱了邓布利多所描述的那种悲惨的命运。
  “我们交往的没头没尾的。”杰西卡磕磕巴巴地说道,而302房间的老先生正安静地听,她本来是来帮他调整天线的角度的,老先生执意要在电视上看英国查尔斯王子的订婚采访,杰西卡作为英国人反而对她们麻瓜皇室的那些新闻模模糊糊。她边开口边盯着屏幕里穿着宝蓝色套装的戴安娜女爵,她是个贵族,跟她差不多一个岁数。“读书的时候因为活动有交集就在一起了,现在想起来,假如和别的人一块写写东西我没准也会喜欢上对方?我们能约会只是看在老师的份上...”
  “他很聪明,15岁的时候就懂好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她说,“只不过那会他满嘴都是道理,居然还信奉一些非常危险的种族歧视理论,我们为了文章的观点一直在互相争...”
  “但,实际他也是一个特别温柔的家伙。”她说,“到了后面他就开始考虑我的想法了,我的成绩不怎么样,都是他在帮我定计划,还会抽出时间陪我玩,带我看我支持的球队的训练赛。”少女低头看向自己对起来的手指尖。“他向来非常看重他的家人,毕业之后一直在想办法让他们接受我。”
  “最开始我还想着,他的家庭会不会讨厌我。”说罢杰西卡摇头,似乎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无药可救,“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啊...”
  赫奇帕奇忽然抓住了此前一直一闪即逝的问题的答案。她与雷古勒斯之间确实存在着观念上的争锋。雷古勒斯更看重这种观念的支配性,所以他一直在用让步来诠释对她的重视。从五年级的毫不妥协,到最后为了哄她高兴,直接承诺不会干预她与麻瓜的相处。一桩桩、一件件看似甜美的许诺背后,实则是他对自身信仰的极度自信,也是他不肯为了任何人而改变的傲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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