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对潘幼柏而言,不过是当下结束和七天后结束的区别而已。
  但是一个插曲打乱了潘幼柏的计划。
  等潘幼柏踉跄着冲到派出所门口时,许为次正在被转交给门口的警察。
  他垂着头,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崭新且舒适,虽然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但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平和。
  这番整洁与躺在停尸房那具遍体鳞伤、惨不忍睹的尸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是潘幼柏的样子过于骇人,值班的民警将其拦下,潘幼柏双手越过民警,妄图抓住什么,“是你吗,你告诉我是你吗?!”
  “是我做的。”
  许为次盯着潘幼柏,字字戳心、毅然决然。
  全身的力量慢慢流走,潘幼柏缓下挣扎,难以置信地看着许为次被带走的背影,忽觉可笑。
  他没说什么是你吗,因为他问不出来那几个字,或许潘幼柏还带着逃避抑或是些许期待,只是现在,什么想法都被击得支离破碎了。
  晚上,潘幼柏窝在沙发里,手中拿着银色的餐刀比划。
  他本来就偏瘦,这几日的食不果腹让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潘幼柏忽然想起那个扔在他西装外套上的鸡蛋。
  他当初理解但不认同,如今更加深刻地理解,却依旧不认同。
  冤有头债有主,是了,债有主……
  想得出神,手上的餐刀从指间滑落。
  潘幼柏下意识伸手,在手指碰到之前,餐刀便已悬在了半空。
  有什么东西自心口铺开,潘幼柏一勾手指,餐刀便乖顺地躺回掌心。
  潘幼柏静坐了许久,去收拾了桌上的剩菜,又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洗了澡、刮了胡子,挑出明天要穿的衣服,熨烫平整后挂在床头。
  第18章 翠缥
  看守所内的灯光煞白,致使空间上下割裂感极强,阴影像是沉淀,全部淤积在下层。
  围栏隔开的许为次垂头不语,瘦弱的体格和落肩的头发让他越发女相。
  “还以为你同意委托是想开了,这咬死牙关不打算说是在干什么?”
  潘幼柏语气与以前一般无二,一身笔挺的西装,局外人似的履行着职责。
  “劝你还是说说得好,我知道你抱着什么心态。”
  许为次缓慢地抬头,在视线即将触及潘幼柏前又低了下去。
  “你知道吗,疑罪从无,所以在担心自首坦白会给你减刑前,你最好担心一下案情不清会让你的愿景落空。”
  许为次指尖一颤。
  说话时,潘幼柏的笔尖在纸上画出一条力透纸背的斜线,收尾前笔锋颤抖,线条乱成了一团麻。
  “你大可放心,律师没那么大的权能,不能在法庭上巧舌如簧便为犯人洗去罪孽、从轻判处,金牌律师也不例外。”
  围栏投下的阴影一格一格印在纸上,潘幼柏便细细沿边描着,像小时候把课本上包口的文字涂黑似的,“一分罪一分罚,我们实际的作用只是让一分的罚不要变成两分,也不要变成半分。”
  “我坚持程序正义,只是对我而言,那是走向结果正义’最宽‘的道路。若是不能保证公平,让无辜者含冤,让恶极者脱罪,那是权利的倾斜,也是我们的无能和失职。”
  潘幼柏欺身,白色的光带落到脸庞上,眼中晦暗不明,“该你死的你说不说都得死,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增加别人的工作量。”
  话至此,许为次也终于开了口。
  他能从潘幼柏眼里看到浓烈的恨意,一种被平静裹挟住的暗潮汹涌。
  那份平静让许为次首次感受到,有的人真的与众不同:不因感情影响判断;不因私事混乱公务;不因情绪阻断逻辑。
  几日后的法庭上。
  面对公诉人拿出的证据,潘幼柏一一质证,“关于证据三,死者伤口呈撕裂状,齿痕清晰,但尺寸过大,与人齿明显不吻合……”
  潘以凝左侧肩颈有一处巨大的伤口,伤及颈动脉,失血过多是明确死因。
  法医鉴定结果是撕咬伤,给出的凶器预设是类似于大型猫科动物的牙齿,例如狮子。
  痕迹明晰,没有类似于凶器来回进入和用力不够的情况,也就是说咬合的力度很强,绝不是人类可以不借助外力达到的水平。
  在凶器尚未找到的情况下不好判断杀人手法,单凭许为次本人的石膏模型一说难以成立。
  “而证据四,七里巷的监控覆盖范围不够,仅有的监控记录中有拍到死者潘以凝的身影,但一次都没有拍到被告许为次,缺乏犯案经过,甚至无法拼凑出前因后果。”
  调查过程中,警方在七里巷发现了一处租住房,由于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便、房屋破败,所以租金便宜,手续也是粗略带过,以至于查到这花了很多时间。
  但是能够确定租住人是潘以凝和许为次二人。
  房间内陈设简单,但一座足有两米高三米长的铁笼相当惹眼。
  铁笼内全是刮痕,笼外还有血迹残留。
  圈养野兽这个观点早在最初就被两方否定了,不现实。不论是野兽从哪来、抑或无一人发现,证实不可能的线索一大堆,证明有可能的线索除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外,一无所有。
  “证据五,死者潘某确有被家暴的痕迹,但是双胞胎姐妹除了死因之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过往也没有受到过损害,说明被告人许为次对双胞胎没有杀人动机、主观恶意,而且不能排除被告当时人身受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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