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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姜守言没当回事,打着哈哈混过去了。
  明明只是很平常一个晚上,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错,姜守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外婆是凌晨跳的,姜守言睡着了,外面也没什么人。
  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姜守言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塌了。
  他浑浑噩噩回到家,在遗物的时候,找到了一张医院的诊疗单,上面写着阿尔兹海默病。
  外婆平时有几个一起出去遛弯的老太太,几个老太太凑起来什么都说,什么八区心脏病又死了一个,还有谁家的儿子女儿挣了大钱。
  外婆听到七区有一个老太太记性突然变得不好,儿子带去看查出来了老年痴呆的时候,突然沉默了会儿。
  又开口问:“哪家医院看的啊,花了多少钱啊,能治好吗?”
  “就拐角那家医院啊,都痴呆了,你说能不能治好?七区那个最开始只是容易忘记事,后来连家人都认不到了,上次我还在楼底下碰到她了,见谁都笑嘻嘻的。”
  “哎,那家也是造孽,媳妇刚生了娃娃,老的也这样了。”
  ……
  姜守言也不知道一个不认字的老太太是怎么自己走去医院,看医生,最后得到这份结果的。
  外婆知道照顾人的辛苦,还是个最后生活不能自的老人。
  她岁数大了,活了这么多年也足够了,但是姜守言还年轻。
  总不能成为拖累吧。
  第32章 中秋
  压抑了十几年的情绪,彻底崩溃只需要一秒,姜守言捧着那张薄薄的诊疗单,跪倒在外婆床头,再也站不起来。
  比以往更盛的负面情绪如同海水把他卷进不见天日的崖底,他看见他对未来所有的设想都在眼前一点点崩塌。
  无力绝望地拉扯着他,他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给上司请假,给祁舟说自己想冷静几天。
  祁舟回了他好。
  或许是大脑的保护机制,姜守言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小时候发生的一切,但在那三天里,那些画面像是凌迟一样不断在他脑海里重播,从母亲睁着的眼睛,到外婆泡白的身体。
  一遍又一遍,不断提醒着姜守言,看啊,这就是你的人生,烂得彻底,糟糕透顶。
  他陷在名为过去的深渊里,一点一点越陷越深,那些藏起来的伤口从来没好过,只是被暂时包裹进了爱的城墙里。
  姜守言低下头,只看见爱,看不见伤口。现在墙塌了,废墟把那些伤口划得鲜血淋漓,他再次低下头,看见了经年未愈的痛楚。
  姜守言揪着自己的头发,空气里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扎得他连呼吸都是奢侈。
  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姜守言看见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他脑子有一瞬间宕机,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他想起身,刚一动,旁边柜子上的机器就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他觉得心跳很快,咚咚咚砸在耳边。
  再一偏头,他看见了祁舟。
  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眼眶通红地盯着他的祁舟。
  **
  姜守言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大半个月,困了就睡,难受了哭,不想动就躺在沙发上不动,受不了了就爬起来洗澡。
  渐渐地好像好受了一点。
  姜守言拉开窗帘,九月中旬的太阳还是很烈,他太久没见阳光,在刺眼的光线里微微眯起了眼。
  等适应了阵子刺眼的光线和突然起身的眩晕,他推开玻璃门,走出了阳台。
  下午两点过,楼底下没什么人,小区花坛中央那棵树的叶子黄了一半。
  姜守言在阳台待了会儿,被太阳晒出了点汗,又转身去洗澡。
  他没什么力气,连站着都觉得费劲,洗一会儿,蹲着休息一会儿,又站起来洗一会儿。
  浴室里的镜子一点点蒙上水汽,镜子里的黑头发青年瘦了很多,薄薄一层皮肤覆在他胸骨和肋骨上,病态得苍白。
  姜守言洗个澡洗了四十几分钟,水蒸气闷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指腹被泡出了一层白色的褶。
  他带着一身水汽,大脑放空地先在床上躺了会儿,攒够了力气又爬起来穿衣服。
  手机上显示他有好几个包裹待取,已经在驿站放了很多天了。
  姜守言前几天睡觉做梦,梦到了程在野和蝴蝶墙,他在一片昏暗里扭头,沙发墙上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他眨了眨眼,摸出手机,点进软件买了材料。
  其实在意识将醒未醒的时候,姜守言不止一次怀疑过程在野是不是假的,所有美好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天方夜谭的幻想。
  但每到中午十二点,那条准时又朴素的“吃了么”,又让姜守清醒地意识到他一直都在。
  临出门前,姜守言站在门口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架子上的鸭舌帽取下来,戴在了头上。
  驿站不远,他从后门走出去十分钟就能到。
  姜守言微微低着头,帽檐挡住了他大半张脸,让他在阴影里稍微有点自如说话的安全感。
  他点开软件后台,对着取件码念了一遍。
  今天是驿站的女主人守店,短头发,微微有点胖,长得很白。
  她扫了快递盒上的码,边看手机边把小盒递给姜守言:“还有几个,等一下哦。”
  姜守言就站在门口等,大概两三分钟后,和几个快递盒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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