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好。”江禹枫应。
  “你为什么每年这个时间段，偏头痛都会发作？”叶汐梦问。
  随着这个问题问出，江禹枫的唇似乎抿得紧了些。
  叶汐梦注意到了江禹枫的变化，于是说道：“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
  “不是，没有不想说。”江禹枫说。
  “还记得在落月山陡坡下的那个山洞里，我跟你说起过，我小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吗？”江禹枫问。
  “记得。”叶汐梦说，“你这偏头痛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
  “嗯。”江禹枫应，“绑架案发生的时间，就差不多是现在这个时节。”
  沉默了片刻，江禹枫继续说道：“今天，是那个跟我一起被绑架的，邻居家的哥哥的祭日。”
  叶汐梦似乎有点明白，江禹枫偏头痛发作的诱因了。
  “每年到这一天的时候，你的偏头痛都会发作？”叶汐梦问。
  第68章 江禹枫的独白，多年前的忏悔
  “嗯。”江禹枫又应了一声。
  叶汐梦的手依旧在江禹枫的头部穴位轻轻按揉着。
  心里却思考着江禹枫的情况。
  江禹枫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止是身体上的毛病了，主要还是精神层面的问题。
  身体只是受精神影响，出现了相应的症状。
  “创伤后应激障碍？”叶汐梦轻声询问。
  “嗯。”江禹枫应，“在刚发生绑架案的那几年很严重，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江禹枫徐徐说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叶汐梦轻柔的按摩中，以及聊天似的言语一步步引导下，他紧绷的精神，正在不知不觉中松弛下来。
  绑架案刚发生的那几年，他几乎没办法正常生活。
  头疼，还有身体其他部位的各种不舒服，几乎成为常态。
  直到住进寺庙，嗅着香火气息，看着穿行在寺院中僧人们，以及在渡厄方丈的佛法开导下，他的情况才逐渐有了好转。
  现在，他的情况其实已经好了很多。
  平常的时候，几乎能跟正常人一样社交，生活。
  每年里，只在特定这一个月，会爆发严重的身体反应。
  大概是周遭的环境让他紧绷的精神感受到了安全，江禹枫突然就有了倾诉欲。
  他继续说道：“叶汐梦，你知道吗，在那场绑架案里，其实是我拖累了那个邻居家的哥哥。
  是因为我，他才会……死去……”
  江禹枫依旧闭着眼睛。
  只是这一刻，他的表情脆弱极了。
  再没了平日里挂在脸上的疏冷的保护色，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开来。
  这是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从来都不敢诉诸于口的秘密。
  其中也隐藏了，他深沉的，不敢告诉别人的愧疚。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一直觉得他是个懦夫。
  不敢直面自己的错误。
  因为这个错误，所造成的后果，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的逝去。
  他身上，背负着另一个人的生命！
  多么沉重的担子。
  所以，他从不敢奢望未来，也不敢畅想什么幸福生活。
  他的未来，是用来赎罪的。
  伴着青灯古佛修行。
  为另一条，因他而逝去的生命祈福，终此一生……
  “绑匪来抓我们的时候，邻居家的哥哥是能逃掉的。
  因为我摔了一跤，他过来扶我，才一起被抓的。”
  “后来，被绑匪虐待的时候，邻居哥哥一直护着我。”
  “连绑匪，打算杀人灭口的时候……”
  说到这里，江禹枫的语言变得艰涩起来。
  依稀间，似有压抑的哽咽被他吞没。
  “绑匪拿着刀朝我们走过来，邻居哥哥……挡在了我前面。”
  江禹枫依旧闭着眼睛。
  但叶汐梦清晰的看到，一滴泪顺着他眼角滑落。
  “邻居哥哥死在了我的跟前……”滚烫的血液，洒了他一身一脸。
  “可其实那会儿，如果我勇敢一些，没有躲在他身后，而是跟他一起，跟歹徒纠缠一会……”
  “不用太久，一分钟。
  我们只要再拖延一分钟……
  就没有人会死……”
  有时候，生与死的距离，相差的，就是那一分钟，乃至几十秒。
  多少个夜晚，他都会因为那个噩梦惊醒。
  如果那个时候，他不要那么懦弱，而是勇敢一点，跟邻居哥哥一起，跟歹徒搏上一搏……
  是不是邻居哥哥就能活下来了……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
  他再怎么后悔、懊恼、悔恨，都无法再回到那个时候……
  就像逝去的人，再也无法活过来一样。
  埋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江禹枫曾一度以为，这个秘密，他永远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懦弱，他不敢说。
  后来，身体好像也有了应激，即便他想说，也说不出来，喉咙会哽住，发不出声音，身体和大脑，不让他说出来。
  说不出来，也不敢回想，只日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梦魇……
  但这一刻，在身旁女孩的陪伴下。
  他终于说出来了。
  一直压在心底的悔恨，仿佛撕开了一条裂口，有了宣泄的地方。
  眼泪顺着他紧闭的双眼簌簌滑落。
  叶汐梦听着听着，也渐渐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