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连疼也感觉不到，只觉得冷。
  好冷，好冷，从来没有这么冷。
  第104章 原来掉眼泪的时候，心也会疼
  那天晚上，小画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刚打开门，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呻吟声。
  不同于在电视上看到的受伤后的痛苦呻吟，听起来令人浑身不适。
  声音的来源，是客厅的沙发。
  沙发上有两个人，一个是他那衣衫不整的母亲，yxzl。另一个，是他那个不苟言笑、文质彬彬的语文老师。
  才七八岁的孩子，对性尚且没有概念，但直面这样的场景，他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羞耻和愤怒。
  一瞬间，他似乎就解了“婊丨子”、“骚丨货”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到底是何意义。
  也明白了，他所遭受的这些苦难，这些欺凌，背后的真正缘由。
  盛怒之下，抄起茶几上的花瓶，砸向了呆立在沙发上那对狗男女。
  男人率先反应了过来，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腕，回头对着女人笑道：“这小子平常闷不吭声的，没想到还挺凶。”
  小画挣脱不开，握着花瓶的手微微颤抖：“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你的家？”
  男人和善的目光忽然变得阴笃，抓着他手腕的手，几乎快把他的骨头捏碎。
  “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你住的这个房子是谁花钱买的？你以为这些年是谁养活了你们娘俩？讲道，你还得叫我一声爸爸呢。”
  “我呸！”小画瞪着眼睛，直接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女人慢条斯地掩了掩衣裳，对着小画漫不经心地命令道：“别闹了，快叫爸爸。”
  男人居高临下，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小画用最大的力气挣开男人的束缚，恶狠狠地大声喊道：“他不是我的爸爸！我没有爸爸！我的爸爸早就死了！”
  转身，一路狂奔出门，朝着另外一个小区直奔而去。
  那是小默所住的小区，曾经很多次，偷偷跟在他身后，将他送到小区门口，方才回家。
  远远地，就看到小默被一个男人拉扯着，踹倒在雪地上。
  那个男人嘴里念叨着的，是他耳熟得不能再耳熟的那两个词：婊丨子，杂种。
  那个小天使一般的人儿，终于和自己一样了吗？
  就算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也依然按捺不住内心隐隐的窃喜。
  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成为了一样的人，我们是同类，那么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你一起玩，再也不用担心会连累你了。
  太好了。
  小画转身，四处看了看，在一家奶茶店买了一个小面包和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小跑着来到小默面前。
  小默只穿着单薄的米色毛衣，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因为寒冷的缘故宛如白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未融尽的雪花，仿佛一个被遗弃在雪地里的洋娃娃。
  小画小心翼翼地将手上的吃食递到小默的面前，还未开口说话，就听到一声微微颤抖的低吼。
  “滚！”
  小画拿着东西的手，微微抖了抖。
  怎么会呢？一向温柔如天使一般的小默，怎么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呢？
  一定是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
  小画想着，将手上的奶茶又往前递了递：“很冷吧？这个是热的，可以拿着暖手。”
  小默终于抬起头来，神情却是如同这漫天冰雪一样寒冷：“不用你管，快滚！”
  小画不解，继续说道：“我们现在一样了，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小默一把打掉小画手中的奶茶，澄澈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
  “你滚！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婊子的儿子！我有爸爸，我的妈妈是好人！”
  小画手中的面包啪嗒一声，掉在了柔软的雪地里。
  眼前人那双他曾经最喜欢的、天使一般纯净的美目里，居然出现了他熟悉的嫌恶，那是曾经在很多人眼里看到过的，一样的嫌恶。
  不会的，不可能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和他们一样，对我说出这样的话呢？
  明明已经是一样的人，明明应该抱在一起取暖的，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小画已经忘了，他是怎么走回去的了。
  只记得寒风在耳边呼啸，只记得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只记得泪眼模糊看不清脚下的路，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跤。
  多少次被人按在地上打，多少次被人骂做“野种”，被人吐口水，被人围成一团嘲笑，他也从来没有掉过眼泪，一次也没有。
  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掉眼泪的时候，心也会疼，很疼很疼。
  也是自那次以后，他便再也没有哭过了。
  也再也没有去找过小默。
  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不过没关系，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努力微笑，努力学习，努力锻炼，努力做好他能做到的每一件事。
  后来，他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又上了全市最好的高中。
  渐渐的，他的优秀，他的出类拔萃，为他镀上了众人遥不可及的光环。
  他成了年纪第一，成了万众瞩目的校草，成了所有老师的宠儿。
  曾经嘲笑他的那些人也分散在各地，再没人记得他是个没爹的孩子，也再没人讨论他那个一言难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