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她又没有什么暴虐的嗜好,喜欢在行事时殴打伴侣。
  谢临渊面上闪过怔松,错愕。忽然折起她双腿,削瘦的膝骨抵在柔软的床榻上。
  郁卿感觉重心终于落在了实处,却像被不停掼在原地,半寸也挪不开。
  “如此呢?还想打我?”谢临渊紧紧盯着她。
  郁卿很快就撑不住了,扶着他上臂的手深深攥着,浑身上下都在发抖。谢临渊黑阴阴的眼眸中升起一抹亮光,一轮惊心动魄的月亮,照得她似银针扎。他绝不会放过这一刻,更加施尽百般手段磋磨,让她在浑噩与苏醒间轮回,在暴雨和煎烤中喘息,一直一直不得脱身。
  “郁卿……卿……”他在她耳畔唤着,“你恨我么?”
  郁卿原本偏头埋在枕中,竭力地咬唇忍着,下意识要回答却禁不住哭出声来。
  谢临渊面色晦暗不明,继续与她低语:“恨我因愧疚困住你,让你不得不留在宫中,让你再也不能和牧放云互诉衷肠。”
  郁卿喘着气:“我和他无话可诉了……”
  谢临渊忽然加重:“你还敢想着他!”
  戾气回荡在耳畔,郁卿顿时委屈道:“你先提的……”
  “在敕勒川上他对你这样做时,你可曾想过朕?!”
  郁卿泪水簌簌落下,几乎睁不开眼,不断在支离破碎的声音中拼凑一个句子:“你这个疯子……”
  她现在想打他了。
  “我对他没什么男女之情,怎么和他做这种事!”
  谢临渊忽然停下,帐中他们的喘息交织在一片泥泞中。
  “那这又算什么?!”他牵起她的手,重新抚上他胸前的伤疤,短的和长的。
  他为牧放云开脱的一刀算什么?
  郁卿攥回手指,不去触碰。
  谢临渊立刻拉开床幔,掰过她的下巴,逼她借烛光看着他。
  可视线一对上,看见她茶色的眼眸里坠满泪光,他心中霎时被打了灼痛的一鞭,被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击败。
  他合上了罗帐,让一切重归黑暗。
  谢临渊缓缓垂首,冰凉的发丝又落到郁卿滚烫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的。
  这一切都到了无法回避的时刻。郁卿清楚谢临渊在乎什么,他与牧放云孰轻孰重。既然没有男女之情,就不能行爱侣间最亲密的事,为何她今日与谢临渊做了,难道是出于愧疚和责任吗?
  因为愧疚,所以任凭他怎么弄也不打他?
  郁卿肯定做不到这个地步,但她也想不清。干脆就不要纠结了。
  但谢临渊似乎认为她留在宫中,是想替牧放云赎过,免除死罪。
  就像他为她顶下杀牧峙的罪名。
  那她一定是深爱牧放云了。
  “你这人……”郁卿不知该如何解释,叹了口气。但她本就因为愧疚和责任才宫中,不是吗?
  问题又回到原点,郁卿劝他:“我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事,已经难谈爱不爱。你再纠结只会难受,痛苦一日也是一日,不如过的糊涂轻松点。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这点得失都想不清楚了。”
  谢临渊忽然紧张地攥紧她,像攥紧一只要飞走的鸟。他俯下身,急迫地唤她的名字。又拉她进入潮湿暗河的交战中。
  他垂首不断与她唇齿触碰,像用吻来挽留她的心神。
  郁卿抽空思考了一下,她对他应该还算尚可,没有发自肺腑冲动,还有世俗的标准可对比。总之旁人有的他会有,旁人没有的他也要有。
  于是她揽住他的脖颈,偏首去温柔地回吻他,右手再次抚上他胸前的伤疤,直到触碰他的心跳。
  天地仿佛寸寸碎开,帐里甜腻的安息香气也破碎,泪滴和抽气逐渐碎不成调。谢临渊从没被这样对待过,分不清这究竟是不是爱。有时愧疚也能看着像爱,比如孟太后要日日念起忏悔咒,若郁卿留在他身边也是因为愧疚,他会立刻接受,却无法忍受。
  他极力在她窄窄的,轻薄的身体里诱发一场缠绵汹涌的热雨,那种让他远离时痛苦不堪,靠近又似烈火烧身的情感。他曾在郁卿身上得到,那时他看不见,所以他一生也没机会见了。
  他一直滞留在八年前的寒冬里,仰起头,眼看郁卿用她弱小的力量轻易甩开他。再摆出一个个席位,阻隔在他之前,那里坐着牧放云、刘大夫、易听雪……从此只有他竭力握紧她的手,却被不停甩开。
  等到他终于能握住了,却贪得无厌想要更多。从她可以成亲只是不能忘记他,到她可以不见他但不许和别人在一起,再到和他说话,和他见面,到她留在他身边,只能看着他一人,到恨他,最后到做最亲密的事。
  最后的最后只剩一个。
  或许他一开始求的就是终点,郁卿第一次入宫,他强求到这里。她一步步逼退他,他终于又站在这里。
  无可避免。他无法过得轻松点。
  恨他从来是他退让的结果。
  “郁卿……”谢临渊似故意模糊他的声音,让她不要听得太清,好留下装作若无其事的余地,“郁卿……你爱我么?”
  可郁卿还是听见了,谢临渊问不问她都早就明白了。
  她也不想骗他。
  “不知道。”她说。
  谢临渊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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