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很想请她答允他见她一面,请她莫要再生气,可他更想陪着她,此刻,膝上的痛觉会让他清醒,她痛,他也痛着……
  雨早停了,他身上的衣衫便也又干了,又过了一夜,他见侍女多了起来,太医也走了两个。不一会儿,那侍女便来喜气洋洋和他说,“郡主已醒了,这回真的清醒了许多,也不总赌气了。”
  孟简之安下了心,那侍女见孟简之只是望着窗,并不见起身,说,“要不,我去向郡主通禀一声。”
  “待她好些了,再去吧。”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愿意走,顾老先生没奈何,她又如何有办法。便不再劝他。
  六娘醒了过来,记着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便也知自己是烧得时候,赌了气,倒叫太医为难,她很抱歉地向太医说,是她一时意气用事。
  那个太医汗颜,直言是他们不辨轻重,耽误了郡主的病情,郡主在病中,怎么会怪郡主。
  六娘只好让芷兰封了银子,酬谢那个太医。
  她仍觉得有些乏累,卧在榻上,也总是睡过去,直到晌午,厨房里做了蟹粉狮子头,和东安仔鸡,她食欲便上来了,三日里不曾吃东西,此时饿得整个人仿佛扁了,她只觉得自己能吞下一整个狮子。
  见六娘胃口好了,大家都开心,便各式的饭菜都紧着给她上,她听着太医的嘱咐,也不敢多吃,只是浅浅尝了一些,克制自己的食欲,但已然觉得很满足。
  食毕,侍女上来收拾盘碟,说,“孟大人还在门外跪着,求郡主见一面,说是郡主好了,他便放心走了。”
  六娘放下箸,心中一怔,她以为他早走了的,她抿唇,她不想欠她这个人情,可她还是欠了。
  她想了想,吩咐芷兰将她箱笼中的一本册子拿出来,这是当年孟叔还在的时候,她记得孟叔的一些没来的及寄给他的信件。
  顾翁戎和孟简之断了关系后,她忘了将这册子给他,她将这东西交给他,便也算还他的人情。
  她让那侍女将这信件交给他,说,“这信件给孟大人,谢过孟大人愿意给我看病,这份心意我今日还了,这份情,我不领,请孟大人回去吧。”
  那侍女拿了信件出来,交到孟简之手中,孟简之视线落在她手中的信件上,便知她是不愿意见他,更不愿意欠他情分,她是铁了心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他将信件拿过手中,怔愣着,竟然是她代她阿爹写的信件,当年他在上京应考,她便替阿爹给他写信。即使当时,他和她的婚约不复存
  在,她心中已然明白。
  他指腹拂过那信件,上面仍然是她当年学着他阿爹的字迹写的灵飞小楷,忽而就湿了眼眶。所有久远的记忆都钻了回来。
  六娘听那侍女回来说,他仍没有走,他三日来都在这里跪着或守着,大家没顾上他的饭食,他也没问过。只说等郡主大好了再走。
  六娘蹙着眉,她不明白,他为何就要这么做不可?他明明说过,喜欢二字太过轻飘,说过他不会娶她,说过要和顾翁戎断了情分,如今却又是在干什么呢?
  她只觉得他无常,甚至觉得他在玩笑,在戏弄她,她在她最青涩,最天真的年岁,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但他断了她的念头。
  一个狠心要与她断绝关系的人,为什么突然要回头呢?
  六娘蹙了下眉尖,说,“总会走的,他既要如此,便由他!”她在榻上卧了,翻身向里躺着。
  第46章 大人请回吧,郡主不见……
  起先, 六娘睡得并不安稳。后来,因为太过乏累了,又吃了药的缘故, 身上发了大汗, 便也沉沉得睡了去。
  次日,六娘起来的时候,觉得身上爽快多了, 侍女陪着她洗漱后,才说, “孟大人昨夜又没走,他到底是亲军都尉府的大人, 这样让别人看着,算什么呢?”
  六娘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便让她去寻他,让打发他走。
  那侍女出来回禀,“大人怎么还不走呢?郡主看了也并不会安心的, 您到底是亲军都尉府的大人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
  孟简之抬眸看着她,“郡主大好了?”
  侍女点点头, “已经好了的,大人不用再守着了。”
  孟简之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 说, “将这花灯, 给郡主,但请郡主能见一面。”
  那侍女只得拿了花灯回来,向六娘如实说了,六娘望着那花灯手上抚着花灯上的小画,其实, 她心中是真的很想要这花灯的,只是……
  她说,“花灯留下,人就不必见了。”她自去和芷兰吃饭。
  侍女从门内出来,又关上门,向孟简之说,“大人请回吧,郡主不见,但花灯留下了……”
  她能看出他眼中有些许的落寞更多的是欢心。
  三日来他狼狈了许多,那身玄衣,虽不明显,却仍能看到磨损处透着一点点血渍。
  侍女收回视线,转身欲走,他却唤住了她。
  “你是从宫中跟出来的?”
  “是,奴婢是长信宫的宫女,是郡主的近身宫女。”
  他敛着眸,抚了下衣袖,眼里深如寒潭,陷入久远的回忆中,他一字一句,缓缓地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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