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皇帝很温柔,可郁稚总觉得哪里古怪,“其实臣妾可以自己上药,不必劳烦陛下......”
  皇帝就这么凝视着她,他身着坠地的玄色广袖长袍,散着发,全身上下再无缀饰,可郁稚觉得这比起满身铠甲的他更具君王气势。
  郁稚褪了寝衣。
  “皇后太纤柔,若是想孕育皇嗣,还是得吃得丰腴些。”萧歧道。
  十六岁的郁稚太过青涩纤瘦,指尖轻触,她就微颤,红晕爬上瓷白脸颊。皇帝替她擦药,他很认真很温柔,明明已经侍寝过数回,可她还是想闪躲。
  “告诉朕,为何要哭?”他垂首亲近她。
  郁稚心脏怦怦直跳,她向来都是对皇帝避而远之的,可今日很奇怪,她也想躲开,却不是因为恐惧而躲开。
  他的手轻轻抚她,郁稚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皇帝只是为了擦药不是欺负她,是她自己多想了。
  十六岁的郁稚真的很好欺负,萧歧从中获得了别样的欢愉,“因为朕去了季容房里,皇后觉得被冷落了,所以哭呢?”
  皇帝的声音也格外温柔,郁稚避无可避,眼眸湿漉漉的,“臣妾、臣妾......”
  她无所适从地去扯开他的手心。
  男人掌心顿时失去了温软,“皇后怎么了?不擦药了么?那你告诉朕为何要哭?”
  他垂首几乎贴在她鬓发,郁稚心慌意乱的实在招架不住。
  进宫之前,父亲叮嘱过她,绝对不能心生妒意,君王最厌恶妃嫔之间的争斗嫉妒,她摇头道,“臣妾没有嫉妒容姐姐,臣妾绝对没有。”
  男人唇角微微下抑,看来他的皇后不知道他要听什么。
  郁稚身在皇后之位已是如履薄冰,绝对不能背上善妒罪名,郁稚哭诉,“因为容姐姐被封为玉美人之后,阿母冷落了我,故而我才哭的。”
  郁稚发现皇帝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他果然不喜善妒的女人!
  “臣妾是因为阿母而哭,绝对不是因为陛下而哭!”少女语无伦次地解释完,已经泪流满面。
  “诶诶?”
  下一瞬间,郁稚就被皇帝拽下了凤榻,她只来得及拽过寝衣胡乱往身上披,连绣鞋都没穿好。
  皇帝打开机关,将人带进地下密室。
  郁稚再度听见了偏殿传来的声音,她捂住了耳朵,她不要偷听阿母与容姐姐的话!!
  皇帝偏不纵着她,将她捂耳的手臂拽开,偏要她听。
  郁稚拗不过他,又羞又恼气得攥紧了拳头,倔强瞪着皇帝。
  “给朕听着!”男人很声低语。
  “可是陛下又说要通宵批阅奏疏,不能留在我房里,明日若陛下再来,说不定又被那狐狸精勾去了!”
  瞿氏:“女儿别忧心,我日日在那废物的汤羹里放蜜桃汁,还有那药膏,叫她奇痒难耐,陛下再也不肯近她的身!”
  原来真的是阿母......
  郁稚潸然泪下,阿母自小疼爱她,如今为何这般对她......
  季容:“母亲就不能下狠手,了结这废物么?!她不识字,坐在皇后宝座上,若是叫天下百姓知道,还不贻笑大方!”
  瞿氏:“她好歹身在后位,对我们有益处,倘若就这么没了,其他妃嫔当上皇后,那还有我们母女好日子过么?眼下你早日怀上皇嗣要紧,我们母女俩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
  郁稚赤着足,地面冰凉,皇帝松开她的手腕,她却没有再捂耳朵,阿母与容姐姐一直咒骂她......
  最后她精神恍惚被皇帝牵着离开了密室。
  郁稚一直哭一直哭。
  “地上太凉,穿鞋。”
  男人俯下他高大身躯,捏起少女软绵玉足为她穿上鞋,郁稚泪眼婆娑怔怔瞧着,“陛下对臣妾真好......”带着哭腔,神情真挚,布满抓痕的手臂颤悠悠地环住了男人的劲腰。
  “呜---”郁稚一头扎进皇帝怀里失声痛哭。
  雨夜无家可归的幼猫,只需稍稍安慰几句,便死心塌地了。
  “皇后不要伤心,你的阿母不要你,朕要你。”他将她抱到怀里,掌心探入她浓密发丝轻声安抚,“朕是你的夫君,朕才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人。”
  男人的声音似蛊惑,郁稚感受着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不禁用额头轻轻摩挲他的衣裳,从前对他的恐惧一扫而空,此时此刻在他怀里,她觉得格外安心。
  咕噜噜--
  肚子却在此刻不争气地叫唤起来,她一整日都没好好用膳。
  皇帝命人传膳,郁稚看着面前一大桌精美膳食,她不会用筷,抬手要去抓碟子里的肉,还抬眸悄悄打量皇帝的反应。
  皇帝不禁腹诽,她真跟幼兽无异。
  “郁稚,不许用手。”
  这一声又将她吓住了,郁稚缩回手,如犯错的稚子般抬眸看着皇帝。
  “不要用手抓,朕来侍候你用膳。”萧歧从中获得了乐趣。
  “啊?”郁稚惊讶,这世上除了阿母,没有喂她吃饭。
  十六岁的郁稚就是一只落单的幼兽,这样软弱可欺。萧歧执起碗筷,夹了片卤牛肉喂给郁稚。
  郁稚早就饿昏了头,张口就去咬,软糯米饭下肚,顿时止了饥,她稍稍瞄了一眼糖醋排骨,皇帝便夹了一块喂到她口中。
  酸酸甜甜的郁稚吃得眉眼都舒展开来,完全将方才的伤心事抛诸脑后。
  皇帝夹了第二块糖醋排骨,郁稚张口来吃,他却抬手将排骨拿高些,少女微微蹙眉,立即跪坐起身来握住他的手腕,凑过来咬住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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