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可女子,本就不应是傀儡。
愈想,嫣然愈难受,神色蔫了下来,话中颇疑惑不解,“你说,咱们生来为姐儿的,为何不能像男人那般,自立门户?”
“这样,诸多事情,自己决定,也不必看,不必听长辈,亲友的责备与怒言了。”周嫣然想了一番,面上未带娇羞,只余眼眶发红,她言,“我此时,有些不愿成婚了。”
“不愿成便不成了。”扶楹宽慰着。
旁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可贵女成婚,又要门当户对,又要家门和睦,可这种种,给女子的枷锁多之又多。
男人只用在外谋取功名,可,身处后院的女子,不只需顾婆母顾丈夫顾孩子,还需应付小妾与勾心斗角,保持不被琐事慢慢消磨的初心和温雅。
少女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嫣然很快整理好情绪,起身,莞尔一笑,“莫要因此坏了你我游船的乐趣。”
行至甲板,暖光洒下,微风拂面,带着湿气和丝丝寒意。
有人唤了周嫣然,是卫家小姐,卫甜甜。
卫家小姐名字虽带了甜字,性子却极娇蛮无礼,若周嫣然视她无睹,定会被告知母亲,到时候,麻烦只会更大,嫣然只得过去,“我过会儿子再来寻你。”
“行。”扶楹应声,交代一句,“周姐姐行事随心即可,凡事还有我呢。”
周嫣然面上笑意深了,“得了,有你这话便可。”
天空澄明,水面莹着光亮,扶楹望着近处的阁楼,又瞧了瞧远处的青山。
周姐姐的事情虽麻烦了些,但是,若能抛去世人眼光与俗世看法,细想下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若她愿嫁,扶楹便随份子,日后多多探望,若她不愿嫁,退婚便是。
扶楹不相信,天地之大,没有女子的一点容身之处。
极重的脚步声传来,扶楹转身,见是位公子,这人扶楹识得,是傅尚书家的次子,傅勇叙。
傅勇叙小酌了几杯,本是出来透气的,但远见丽人于船上望远处,心思微动,不自觉上前,“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怎的未在宴席上见过你。”
扶楹无意与之交谈,侧身,示意离开。
傅勇叙脑子不甚清醒,伸出手,想去拉扶楹,动作突然又急切。
扶楹避无可避,往一旁躲去,身子未站稳,在她以为要摔倒时,一只手横在少女腰间。
裴行砚一身黑衣,身子颀长挺拔,眉眼淡漠如冰,深邃冷然的眸子,总蕴着一池深潭。发丝未用玉冠束着,只黑色飘带半系,容貌俊美,气质疏离。
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贴在少女的盈盈楚腰上,温热的触感惊起一阵酥麻。
扶楹抿了抿唇,站好,唤了句,“行砚表兄。”
裴行砚颔首,把人挡在身后,目光淡漠冰冷,于傅勇叙身上滞留。
傅勇叙脑子清醒了些,惊出一身冷汗,稍稍后退,说话不甚利索,“裴,裴学士,安,安好。”了了,逃一般跑了,似是多待一秒能要他命。
至游船一角停步,傅勇叙才摸了摸脖子上的脑袋,吐出一口气,有些庆幸。
无事,无事,脑袋还在。
裴行砚本就少言,扶楹也不知说些什么,两人便都沉默着。
须臾,扶楹言谢,“多谢表兄方才相助。”
男人觑了少女一眼,“嗯。”
又是一阵沉默。
裴行砚往前走,扶楹小步跟在男人身后,二人一前一后,月牙白纱裙与玄色衣袍相交,黑白相接,相配极了,注意到这边动静的贵女,凑成一团低语。
扶楹抿唇,玉白手指扯了扯男人衣袖,想起方才所思那件事,主动起了话题,“行砚表兄,你与我……婚事将近,是吗?”
裴行砚应声,垂眸,等着她的下句。
“那……”扶楹默了默,仰头望他,杏眸潋滟清亮,汪着一池春水,“那我们的婚事,能否延期些?”
扶楹似听到一声极浅的嗤笑,但过于轻了,轻到,扶楹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裴行砚神色不明,眸底渐渐生寒,愈发深不可测,好整以暇地俯下身,淡声问她,“为何?”
为、何。
扶楹被问住了,想了一番,决定实话实说,“我往后,想去考科举。”言外之意,便是不想那么早嫁人。
裴行砚却跟没听出似的,只问,“嫁与我,会阻碍你科举吗?”见少女低头不答话,裴行砚自答,“不会。”
“相反,若你嫁与我,高中科举也罢,开办学堂也罢,都可以。你只是你,仍可自由随性,而我,是你的。”
裴行砚并未冠冕堂皇说出,“我可以帮你。”但他所言,无疑给了她绝对的答案。
日后,不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全然支持,甚至是相助。
*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你这可是第五次蹙眉叹气了。”周嫣然唤了唤,忍不住嗔笑道,“有什么烦心事儿,不若说出来,也让周姐姐乐乐?”
扶楹也笑,“周姐姐可莫打趣我了。”
“也罢。”周嫣然想起什么,谈起苏府的八卦,“你府上的柳姨娘有孕了?”瞧见扶楹点头,周嫣然“啧”了两声,“果真是个心思深的。”
“她怎的了?”扶楹问。
第21章闺房情事自是见的多了。
扶楹既这样问了,周嫣然便也不瞒她,倒豆子般,把听来的流言说与她听,“我也是昨个去茶楼,听旁人说的,是真是假,还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