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对,骂的就是陶春花。
  是是是,她是三厂的中层干部,是实权派,她男人还是二厂的副厂长。
  按道理来说,陶春花家应该是厂长密切团结的对象。
  可陶春花丈夫肉眼可见的,仕途也就那么回事,这辈子除非发生奇迹,否则二厂副厂长的这个副字,是无论如何都摘不到的。
  至于陶春花,添头一个,不提也罢。
  他们家的第二代,现在又是那样子。
  一个家族失去能往上走的下一代,那便意味着从现在起的每一天,都是在走下坡路。
  相反的,被陶春花咬着不放的薛琴和叶菁菁——
  前者不用讲,青年干部的先进典型,重点培养对象。
  后者家庭背景是没能托举她的力量,但人家文化成绩好啊,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仅如此,她还不是书呆子,是那种有眼力劲儿又有胆色,脑袋瓜子且灵光的年轻人。
  这样的年轻人,在目前的大环境下,将来势必要蒸蒸日上的。
  让厂长替陶春花出头,抓薛琴和叶菁菁当不遵守劳动纪律的反面典型?
  他又不傻。
  刨除不可控因素太多的未来,即便直看当下,厂长也会护着能给他做出实打实业绩的手下。
  陶春花算什么?人事科没了她,照样正常运转。
  可薛琴跟叶菁菁却是工人夜校的中流砥柱,是实打实做出了成绩来,让他们纺织三厂大大出了风头的。
  没她俩,工人夜校谁能接得住?
  所以厂长毫不犹豫地“啧”了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批评陶春花:“我看我们陶科长就是太敬业,所以脑袋糊涂了。”
  陶春花瞬间暴跳如雷:“我怎么糊涂了我好好一个人,我尽忠职守,我还糊涂了?”
  厂长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只能扭头指墙上的钟:“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夜校夜校,顾名思义,你说什么时候上班?”
  他又伸手一指食堂,“哪怕我们纺织厂三班倒,大早上的,夜班没下班,中班没起床,早班忙着敢接班。夜校能给谁上课?她们现在出去给厂里办事,叫加班,不叫旷工。”
  “就是!”工会主席逮着机会了,赶紧附和,“陶科长,你是到点就下班走人了。人家可是忙到上夜班的工人过来吃夜宵接夜班,人家灯都不熄的。”
  厂长跟着打哈哈:“可见还是我们的年轻人干劲太大,从早到晚忙不停,叫陶科长误会了,以为人家一天24小时都要上班呢。”
  他又点工会主席,“方主席,你别忘了给她们把加班打上。人家小同志辛辛苦苦做了事,我们总不能加班工资都不给。”
  工会主席痛快答应:“行,厂长,我一定忘不了。那,厂长,咱打早饭去?”
  她抬脚走之前,白了眼陶春花,在心里啐了口:毛病!上赶着讨骂!
  第102章 我们想请老师啊 师傅和老师
  叶菁菁和薛琴还不知道, 她们居然意外多了笔加班工资。
  嘿!蚊子再小也是肉。现在物价低,一个月能多10块钱,很爽的。
  她俩急吼吼地跑到工人理发店, 刚好赶上人家开门。
  工人理发店在西津城,属于首屈一指的存在。
  不谈别的, 光瞅瞅人家的店堂贴满了白色瓷砖, 据说是解放前从美国进口的专业理发椅,就显出了人家的独一份儿。
  叶菁菁眼睛扫了一圈, 从明亮光洁的大镜子,看到排队等候的木头长凳, 最后视线落在桌子上。
  那上面摆着剃头刀、备刀布,哎,那是什么?
  薛琴惊讶:“你没见过理发店吗?这是电吹风啊。”
  叶菁菁比她更惊讶:“我们西津的理发店, 还有吹风机?”
  她一直以为这种电器, 起码得到八十年代以后才出现。
  旁边一位正在忙着叠毛巾的女学徒工,闻声骄傲地抬起头介绍:“那当然, 我们可是一级理发店。”
  她又伸手指了指,“别说电吹风了,我们还有电烫机呢。”
  她的师傅从里面换了工作服出来,瞧见叶菁菁和薛琴都盯着电烫机看,立刻露出了礼貌温和的服务笑容:“同志,你俩是要烫头发吗?你们单位的介绍信呢?”
  薛琴下意识地想否认,她俩可不是来烫头发的。
  叶菁菁却抢先一步,追问:“介绍信要怎么开啊?”
  女学徒工放下了手上的毛巾, 热心地拿来了一封介绍信给她俩看:“就是照这样开。”
  介绍信就是普通的信纸,上面写着:今有我宣传队同志,因演出任务到贵店烫发, 请予办理,此致敬礼。
  落款单位不是文工团,而是服装公司。
  薛琴不由得发出惊呼:“服装厂有什么演出任务啊?”
  “全市的文艺汇演啊。”女学徒工奇怪道,“你们不是为了参加汇演?”
  薛琴的惊呼声更大了:“这种汇演也行啊?”
  “可以。”女学徒工笑了,“不都是工作需要嘛。”
  薛琴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巨大冲击。
  她本来还以为只有叶菁菁胆大妄为,试图混淆视听,以人民文艺活动的名义,强行扩大可烫发人群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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