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一天一报,少一份都不行。
  急递传送分为“急脚递”和“马铺递”两种,马铺每一昼夜行五百里,急脚递四百里,从襄阳到京城,马铺两天就能到。
  要是传令兵在路上耽搁了,朝中立马就会出现弹劾他们“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奏疏。
  朝廷有规矩将军带兵在外必须天天往京城发战报,战报没有准时送到京城就是武将别有用心,连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们留。
  狄青是吃过亏的人,同样的亏不能吃两次,所以在这种日常事务上小心的很,谁都别想揪他的错。
  军报要日日送到京城交给官家,反正都要回京,那就顺路给他带封家书。
  要给公主写封信,还要给姑母写封信。
  公主一个人在京城不知道心情怎麽样,这段时间不能生闷气,有什麽不高兴的一定要把火发出来,千万不能憋在心里。
  不开心就去八王府找赵清,那小子闲着也是闲着,肯定有时间听公主使唤。
  还有官家那儿,襄阳王这里抄出那麽多黄金,他能不能提前申请一部分用于西北军费?
  就算三年两年里不让他出兵,十年八年他也不是不能等,反正他还年轻,等到五六十岁再去灭夏也能老将不减当年勇。
  以他对西夏的了解,那边吃了败仗顶多安稳两三年,两三年之後不想打也得打。
  原因无他,西夏的百姓过的比大宋的百姓还要苦,大宋有民变兵变,西夏的民变兵变比大宋还多。
  更重要的是,梁太後和新上位的小皇帝没法服衆,西夏现在是权臣当家。
  如果是一个权臣也就罢了,不管当家的是皇帝还是权臣,是一波人就行,偏偏西夏能把持朝政独揽大权的权臣都被灭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没法一家独大只能同时执政。
  一群人今天这个政策明天那个政策,百姓被欺压的没有活路天天想办法往大宋跑,他们想不乱都难。
  为了遮掩国内的动乱,西夏十成十的会以劫掠大宋为由头让士兵继续给他们卖命。
  打赢了就劫掠大宋的百姓来养他们的大军,打输了士兵都死了自然也没有了兵乱。
  不管怎麽说,西北边疆不得不防。
  狄大元帅回不了京城心里有气,襄阳的事儿还没解决也不耽误他日常想打西夏。
  他得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他怕他会忍不住冲进大牢揍襄阳王一顿。
  苏景殊挥手目送走路带风的狄大将军走远,想着再去襄阳王府看看有没有找到其他的密室,其他的密室里有没有其他的账本,其他的账本上有没有其他的线索。
  唔,废话文学。
  总之就是,他去襄阳王府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事到如今,他是真的分不清襄阳王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以前两天在襄阳王府的所见所闻,他以为襄阳王就是个绣花枕头,枕头里塞的全是杂草,内里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有,能在襄阳作威作福那麽多年全靠运气。
  要不是运气好没人告发他,他能犯了那麽多事儿还完好无损?
  宗室王亲里不是没有欺男霸女之辈,不只宗室王亲,但凡家里有点权势都可能出现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在京城还有御史谏臣和对家盯着弹劾,在地方就不好说了。
  这不,襄阳王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运气好成襄阳王这样也是少见,地方官三五年就要回京述职然後去别处继续当官,只有藩王能几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同一个地方。
  能让那麽多任地方官都对他的恶行缄口不言,总不能全靠杀人吧?
  杀掉不听话的官的确是最简单的法子,但是这个法子风险很大,官员在任上去世总得有个说法,是病逝还是猝死还是被害,总不能死了之後就没人管了。
  死在荆襄九郡的官员太多,吏部在考核的时候就能发现不对劲,而京城那边一点相关消息都没有传出来过,这点也很不对劲。
  襄阳王看着不像是能想那麽多的人,那麽问题来了,给他扫尾的是谁?真正的幕後黑手?
  搜查王府找线索的时候找到的东西他都看过,盟单兰谱上只有他襄阳王麾下的人手,王府里看着四面漏风,其实能找到的线索只够把他自己送上龙头铡。
  要不是阴差阳错找到假山里的密室发现里面的金银财宝还有账本,他们这个巡按襄阳的钦差团队明天就会啓程回京,没准儿真正的幕後黑手就逃过去了。
  “襄阳王府有禁军将士和衙役在,不用景哥儿操心。”公孙策拍拍少年郎的肩膀,指挥衙门里的书吏将运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你留下帮忙,现在多学学,回头去地方任职时也不至于太手忙脚乱。”
  重点看书里有没有夹着别的东西,公文和信件要拆开看,能充当罪证的单独放,襄阳王怎麽说也是个王爷,罪证多少都不嫌多。
  苏景殊震惊的看着堆满院子的纸,不敢相信这些在他们公孙先生眼里只是还行。
  难道新官上任都要经历这一劫?
  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该不会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卷宗吧?
  小小苏蔫儿了吧唧的跟上,“师父,您和包大人刚到开封府的时候要接手的卷宗有这——麽多吗?”
  他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第一次直面见识到书山纸海有点震惊,开封府年底整理卷宗也没有那麽多啊。
  公孙策笑笑,“卷宗的数量可多可少,只看上任的官员愿不愿意了解民情。”
  新上任的官员要深入民间,也要了解辖下发生过的案件以及近些年朝廷政策的实施情况,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还怎麽当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苏景殊精神一振,立刻乖乖跟在公孙策身边看他怎麽安排。
  很好,第一遍筛查是衙门书吏的活儿,有人数衆多的书吏帮忙,其实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小小苏看明白其中门道後继续琢磨这个案子的不合理之处,越想越觉得襄阳王是个冤大头。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荆襄一带没有金矿,账本上也写着他的黄金都是别人送的,那个“别人”为什麽好心给他送黄金?总不能为了讨好他吧?
  好吧,没准儿襄阳王还真是这麽想的。
  金矿,哪儿能出现金矿呢?
  後世的矿産勘测技术发达,但是他不是专业人士,除非给他一张矿産分布图,不然他也说不准哪儿有什麽矿。
  他们大□□自古以来金矿就不多,没有记错的话大部分都在辽东山东和陕西山西,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襄阳这地界儿离辽东和山西陕西都不近,会是从那边运过来的吗?
  不对,陕西是西北边境,朝廷对那边管的很严,山西是北边对辽重镇,朝廷管的同样很严,别说是能挖出来大几千万黄金的大金矿,就是随随便便的小矿也落不到私人手中。
  虽然大宋的对外政策颇受诟病,但是在对内方面严起来还真没的说。
  不是边境,那就是辽东山东。
  辽东这会儿应该是女真人的地盘,山东倒是在大宋境内,可那地方离襄阳那麽远,八千万两黄金能悄无声息运到襄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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