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斯内普的右手轻轻托住了我的左臂,将我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
  “嗯……”
  悠扬的小提琴声从礼堂右墙根的舞台传来,指引着舞者们为它迈出优雅浪漫的舞步。我还没完全从那杯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酒精炸弹中完全恢复,迟钝得只能任由斯内普引领着慢慢移动,他不得不将自己置于我身后的手收得更紧一些,以免我在下一个旋转之前就先腿软着倒下去。
  “薇尔莉特,回神,”他将头俯在我耳边低低地唤着,却因为拉近的距离察觉到了迷乱我神智的“元凶”。“……你醉了。”
  我从温暖的肩窝中抬起头,笑嘻嘻地直视着他无奈又纵容的目光,“如果我没醉,您还会答应我的邀请吗?”
  “不会,我会邀请你。”斯内普轻笑着挑起眉,仿佛醉了的人是他。
  我们的友好交流被几百名师生尽收眼底,但没有人会因此提出异议——在舞伴之间,这种程度的接触是合情合理的。除了罗恩,他仍在我们经过时毫不遮拦地发表着自己的真知灼见:“他们贴得也太近了……可恶,瞧他的手!我敢打赌他绝对在占薇尔莉特的便宜!”
  “可怜的薇尔莉特……”另一个声音颤抖着回应道,似乎是纳威——他居然真的回来了!但愿他能找到一位更温柔的舞伴。
  “你们懂什么?”赫敏有些烦躁地打断了两个男生的猜想,“这是探戈,本就比其他舞种更需要双方的紧密的配合!”
  赫敏说得一点儿没错,可事实上我对探戈一窍不通,勉强掌握的舞步也是在德拉科的痛苦之上建立起来的,更别谈什么巧妙和谐的配合了。我只能努力调动起清醒的那部分脑细胞,控制自己尽量不去踩到斯内普的脚,但好像并没有这个必要——就像提前得知了三强争霸赛的比赛项目,我的潜意识里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支舞蹈接下来会用到的每一个动作,而他似乎也一样——
  “哦!您还记得……”
  “por una cabeza,”他会心一笑,嗓音低沉地念着这句好听的西语,“我们一起看过那部电影,在你生日的时候。”短暂的停顿后,他又在叹息中继续说道,“……和你一起经历的事,我全都记得。”
  我静静地依偎在他身前,想要像影片的女演员那样将身心都沉浸在这段对方掌控下的舞蹈里,可突然蹦出的奇思妙想还是让我仅仅坚持了几秒钟就禁不住打破了这份浪漫,“那么,您还记得电影的主角吗?”
  “你不该考验我的记忆力,”从我的头顶传来他低沉的声音,“我说过,我全都记得。”
  “谢谢——但您好像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阿尔·帕西诺。”斯内普在我的偷笑声中咬牙给出了正确答案,他的语气听上去丝毫没有答对问题的开心。作为与他共舞时仍在挂念其他成熟男性的惩罚,在风琴切入的瞬间,他骤然加大了动作的幅度,猝不及防地我整个人都被他扯入了怀里。“小姐……你现在该不会把我当做那位弗兰克上校的替代品了吧?”他用下巴抵住我的鬓角,威胁般缓慢吐出这样一句醋意十足的质问。
  “噢!”我吓得低呼一声,连忙后撤半步与他分开足够的空隙。旁观的同学并没有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在他们眼中一切亲密的肢体接触大概都可以用探戈“热情奔放”的本性来解释说明。“当然不会,先生!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又怎会强加在您的身上呢?”我板起脸,义正词严地为自己正着名。
  斯内普垂眸看我,神情微怔,片刻后又勾起了唇角,看得出他很满意我的说法——虽然我在残余酒精的威力下转眼便忘记了自己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一曲终结,绿丝绒依依不舍地扫过长裤的布料,裙摆下的脚踝也与他微屈的小腿缠绕交叠。我一定是被他含笑的双眼蛊惑了,最后定格时竟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一切地凑过去吻他,所幸他预判了我的举动,在恰巧暗下的灯光中有惊无险地侧过了脸。
  “探戈可真有意思。”罗恩感慨着转向赫敏,小声问,“我们要不也试试?”
  赫敏没有说话,只是带头急促地鼓起掌来。
  我在周遭的掌声中找回了理智,装模作样地跟随斯内普行了礼之后便抽回手快步离开舞池。嘴唇因没能得到浸润而干涩得厉害,我犹豫再三,还是略带遗憾地走向了摆放着纯果汁的小方桌。
  弗雷德和乔治正翘着腿坐在桌边,见我靠近,二人故作轻佻地吹了吹口哨。“小蛇,你和你的院长又带来了相当精彩的表演,”弗雷德一只手撑住下巴,有些埋怨地看向我,“但你怎么又忘记了提前通知我们?门票钱啊门票钱……”
  我下意识又转头寻找斯内普的去向,他到达了礼堂的另一侧,正在和笑容满面的邓布利多交流着什么。“你们已经靠我赚到足够的钱了。”我收回视线,瞥了眼韦斯莱双胞胎亮闪闪的新领结——本着兄友弟恭的美德,他们的弟弟罗恩依然戴着从亚瑟·韦斯莱时期传下来的配饰。
  “愿梅林保佑你,我们漂亮的小摇钱树。”乔治比弗雷德要嘴甜得多,也更会察言观色。他递过满满一杯的点缀着硕大柠檬片的果汁,还殷勤地往里面插上了彩色的吸管,“为我们明年的金加隆,干杯!”
  “好吧,干杯。”我和他们碰了碰杯子,低头喝下一大口——等到我发现自己把“韦斯莱双胞胎”看成“韦斯莱四胞胎”的时候,杯中的液体已经见底了。
  “等等——在你生气之前,我得声明这都是弗雷德的主意!”见状不妙,两个乔治心虚地澄清道。
  两个弗雷德也不甘示弱,“我只是提议要将这张桌上的东西和那张桌上调换,把‘迷幻玛丽’递到她手里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不递给她‘愤怒巴里’呢?那样的话她只需要吹吹冷风就会恢复!”
  “什么?我递给她的明明就是——哦,糟糕,我搞反了柠檬片的标记!”
  他们像五百只叽叽喳喳的红毛喜鹊一样聒噪,我感觉自己脑袋越来越沉,能听清的只有其中一人口中的“吹吹冷风”。对,吹吹冷风……太热了,我需要去外面透透气……
  通往礼堂外的道路畅通无阻,很多对舞伴已经悄悄离场,在室外花香馥郁的玫瑰园中甜蜜地窃窃私语着。花圃里、雕像后、喷泉边,到处都是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小情侣。我有些尴尬地加快了步伐,却还是有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不可避免地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哦、你太用力了,亲爱的……”低矮的灌木丛中传出了一个男生兴奋的低声叫嚷,我猜他的女朋友绝非不小心踩到了他。
  脚下的小径比青春期少女的心思还要百转千回。我迷迷糊糊地走向花园更深处,刚被驯服没多久的高跟舞鞋又顽劣地回归了不受控制的状态,其间有好几次我都差点滑倒在结了冰的地面上。调情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在身后,渐渐的,延伸向前的道路过渡成未经踏足的光洁的白。厚厚的积雪完整地没过了鞋面,鞋跟卡在雪下石板路的缝隙里,本就踉跄的我更加寸步难行了。
  “你们想和我作对吗?”我低下头,皱眉看着这对美丽的刑具。不需要任何思考,下一秒,它们便被我暴躁地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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