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噢……”及川彻终于看向你,像是整个语言系统都随着冬季被冻结瘫痪,慢吞吞地说:“那就约好了。”
  冬令时的下午六点半,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及川彻来到约好见面的地方时,你已经早早等在天台上了。
  推开门,他发出了夸张的声音:“哇……室外好冷……”
  你转过身来,发丝与裙摆被夜风抛向他,看起来比本人热情活泼得多。
  “抱歉,约在了这个地方。”
  “没有说不好的意思啦。”及川彻无奈地发现,无论是插科打诨还是开诚布公,他所擅长的调节气氛的手段面对你都完全拿不出手。及川彻只能切入正题:“所以,是想要给我看什么?”
  你摇了摇头:“还要等一会儿。不过就这样空等着也不知道做什么,先给学长补个好评好了。”
  “好评?”
  “嗯。”你点点头,露出了一个浅笑:“阿彻学长心理咨询教室,非常值得信赖。”
  什、什么啊!及川彻差点没弹射起飞,冷什么冷,现在全身血液都在体内横冲直撞,整个人燥得不行。好不容易随着见不到面的时间而冷静下来的一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
  “怎么搞突然袭击啊!”及川彻舌头打结:“不是、这好评也来得太迟了!试营业都已经结束、咨询教室都已经宣告歇业了!”
  你看上去很意外:“已经歇业了吗?好可惜。”
  因为唯一的客人小姐已经是将阿彻学长玩玩弄于鼓掌中的心理大师了!
  “不过,认识之后,我从学长那里得到了太多太多的帮助,所以想要认真地对你道谢。”
  “我不太擅长这种事……不过,我觉得,在学长毕业之前,一定要传达给你。”
  你主动和及川彻拉开距离,再一次将毫不柔软的背影留给他,宛如听见了及川彻内心的忐忑,捎带着你话语的夜风轻轻拂过他的胸膛。
  “学长说过吧,如果见到倒流向天空的雨,就会变得很幸运。”
  及川彻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所以,我想要把幸运送给学长。”
  在少女转过身,朝他展露出笑容的同时,一颗巨大而灿烂的烟花在你背后绽开。
  哗,一声接着一声。
  源源不断奔涌向世界极限的火种炽烈地燃烧着,既未被冬日的寒流阻挡,也未因短暂的赏味期止步不前。它们就这样坚定不移的,成为及川彻记忆中永生难忘的一笔浓郁。
  那是一场,倒流向天幕的火雨。
  火树银花中,三年间的记忆在及川彻眼前一幕幕重现。自从春高县预选史无前例的失利过后,现实的砝码仿佛一同叠加在了梦想之上,少年意气无异于蜉蝣撼树。被缀上了石头的心一点点坠落下来,和最终哨声响起前,那颗及川彻用力追逐却没能挽救的last ball一起。现在,那些炽热、努力、不甘、悔恨、还有最重要的羁绊,随同倒流的雨重新回到了天上去,变作指向及川彻人生冒险下一站的星图。
  那颗排球再一次,被高高托向了空中。
  而令他重新回忆起这一切的,是一朵笨拙又认真、别扭又真诚,却比任何人都要耀眼夺目的小花。
  “及川学长。”
  “嗯……”
  “我现在稍微具备一些……你所说的,那种,能够交到朋友的魅力了吗?”
  “你还在怀疑这种事吗?”
  “也是喔……”你轻轻笑了一声:“那及川学长,就算你要毕业了,也可以成为我的朋友吗?”
  及川彻狼狈地仰起头,看向夜幕中的烟火:“……笨蛋!”
  ——及川大人我啊,早就已经对你心动不已了。
  end
  ◇关于“倒流的雨”:排球这项运动是令球落地的一方得分。所以对于输的那一方来说,为了不让球落到地上,就必须拼尽全力把球重新送入天空中创造机会。因此“倒流向天空的雨”对及川彻来说代表幸运。
  第002章 若要让我来谈论爱的话
  《若要让我来谈论爱的话》
  黑尾铁朗x你,哥妹预警。
  -
  许久不见,黑尾铁朗变成了一种陌生而巨大的生物。
  以至于当爸爸拉着他的胳膊问你“还认得出来吗这是哥哥喔”的时候你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生物课上说过男生在进入青春期后会以惊人的速度发育,不想只年长你三岁的黑尾铁朗会比你高出三十多公分。身高吓人就算了,包裹在制服下的身躯也是肉眼可见的阔挺结实,至少你没在同龄人里见过这种程度的身材,以隔壁跟他穿着同样制服的布丁头为计量单位的话看起来一拳能打十来个,放在小混混模拟器里不是头目也得是个精英怪。
  发型倒是十年如一日的奇特。
  黑尾铁朗弯下腰来和你打招呼,他可能以为自己态度和善,殊不知从仰视角度看去那张面庞全然浸在阴影中,配上那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感觉张口就会是小妹妹交出钱包。
  “妹妹——”
  黑尾铁朗向你伸出手,你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意识到,他是想帮你拿行李。但黑尾铁朗像是看不出你的紧张似的径直握住了你的手,又像是感觉不出你向后缩是在谋划逃跑一样接过了你的手提箱,在你指节留下轻微淤痕的重物到了他手中就跟没有重量似的。
  时值冬季,久久无人光顾的客房没有暖气,爸爸让黑尾铁朗把房间收拾出来换给你暂住。与你一动不动的震撼不同,黑尾铁朗对你本次前来小住表现出热情高涨的态度,把你送到房间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就算没有回应也不消停。
  “对了——怎么没用拉杆箱,手都勒红了。”
  你不想搭理他,但这人杵在门边的模样像个无赖恶霸,一脸笑眯眯叫人实在恼火。
  “要你管。”
  “好、好,怪哥哥不会说话惹你生气了。”黑尾铁朗反倒笑得更开心:“缺什么或者什么东西放在哪儿不知道就直接喊我,只要你大喊‘哥哥’我就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当然,没事就喊上两句我也会很开心——”
  你木着脸把他推出去,隐隐约约听见俨然是努力忍了却没能忍住的笑声。
  满口谎话的骗子,有什么好笑的。
  合上门,你尝试环顾这方空间,接踵而至的却是更为剧烈的违和感。自从五岁那年双亲离异后,你和母亲居住的公寓再也没有过男性涉足,更不要提这种待在男生的卧室里的情况了。而这个房间,大小与你在神奈川公寓里的卧室相仿,内设处处透露出横平竖直的硬朗,像是被错嵌进拉美文学书架的一本《女生徒》,左右都是异乡生涩难言的空气。
  没两分钟,敲门声又咚咚咚响起。黑尾铁朗抱着换新用的床品重新光临,对你冷淡的表情毫不在意,语气熟稔自然的让你来搭把手。深灰色的床铺被换成了清爽的湛蓝色,床单是他一个人搞定的,你只帮着牵了牵被套,但黑尾铁朗还是一边摸着你的脑袋一边夸奖你。
  宽厚的手掌很温暖,仿佛是从记忆深处伸出来,可愤怒的火焰将那一点温情焚烧成稀薄的水雾。
  他怎么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摆出一副好哥哥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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