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不过既然提到了收服这个问题,夏油杰还是解释说:“收服是不行的。我只能收服没有建立主仆关系的咒灵。而且那个东西看起来,和一般的咒灵还不太一样。更何况,他现在还强行给他自己和芙洛拉加了一个束缚,更要小心处理才行。”
  于是话题讨论到这里,还是印证了五条悟一开始的想法——必须先想办法解开束缚。
  而目前唯一知道这个束缚到底是基于什么交易,或代价形成的人,只有那个记忆体「五条悟」。
  想到这里,芙洛拉决定自己去禁室看看。
  因为是用于封存高危活物的地方,禁室的所在基本远离了所有教学楼与行政楼,是单独修建在森林深处的一处建筑。
  绕过面前的湍急河流,跨过缠满符咒与御币的注连绳,一条石板小路逐渐展露在芙洛拉面前。这也是整个高专唯一可以通行过去到禁室的路。
  在它的两侧立满石头雕刻成的灯龛,长久的岁月化作无数斑驳痕迹与青苔爬满这些石雕。偶尔眼花的话,会很容易将某块附着在石头上的苔藓,看错成类似咒灵一样的怪物。
  芙洛拉沿着小路走进去,打开了紧闭的大门。
  从视觉来看,禁室的实际大小会比动画画面里呈现出来的大不少。
  里面没有椅子之类的东西,推门进去的瞬间,所有缠着咒符的蜡烛立刻见风就亮。
  晕黄清澈的烛光是这里唯一的照明,很快就将整个房间照得半亮,被门外溜进来的风吹晃成遍地波澜的光河,铺陈连接在芙洛拉和「五条悟」中间。
  见到她来,少年先是一愣,原本黯淡的蓝眼睛陡然亮起来。紧接着,他又瞥了眼她的身后,不确定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你怎么自己来了?”
  他没有被捆起来绑在椅子上,而是姿态随意地坐在地上,被一个极为复杂的咒符阵完全限制在原地无法离开。
  “看到了?”他歪着头,冰蓝眼珠从墨镜夹角处露出一点,紧盯着她不放,“超可怜的吧。老家伙也不知道把地盘画大点,腿都伸不开”
  说着,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倾身凑近芙洛拉仔细看了看。一抹浓重的嫉恨燃起在他眼里,连咬牙的动作都那么明显:“真是……到处都是那家伙的痕迹。”
  张牙舞爪,浓烈嚣张,恨不得覆盖得她全身都是。
  大概是因为他的凑近触发了咒符阵的效力,一层晶莹微亮的淡紫色光辉壁垒瞬间隔开在两人之间。
  芙洛拉看着他,还没想好该说点什么,却听到「五条悟」先开口:“来了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啊?那家伙呢,走太慢了吧,真是人老了腿脚不好使?”
  “……你怎么总喜欢这么说悟。”
  “老子又没说错。而且你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他不是也动不动就这么说其他人吗?老子这么说就不可以了?”
  好像……还真是。
  芙洛拉眨眨眼睛,抛开他刚才那番话给她带来的强烈相似感,只回答:“他没有来。我一个人来的。”
  “哦。”面前的「五条悟」不带情绪地拖长调子,单手支着头,扯开嘴角笑了笑,“你是背着他来找老子的呀。”
  芙洛拉:“……”能不能不要故意说这种偷感很重的话,搞得她好像在搞什么背地里出轨的劈腿恋一样。
  她叹口气:“你真的不能……就是说,放弃吗?”
  听完她的话,「五条悟」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一种非人感的冷漠与隐约可见的尖锐怒火,浮动在他的每一丝表情缝隙里:“你就是想来跟老子说这个?劝老子去死?”
  这是什么理解方式?
  芙洛拉纠正:“你不放弃才会……我的意思是你要是能放……”
  “放不了。”他态度冷硬地打断她的话,同时摘掉墨镜盯着她,“要老子放弃跟要老子死有什么区别?明明最开始和你在一起的人就是老子,凭什么最后要老子放弃?!”
  她很想说所谓的“最开始在一起”,不过和她和五条悟一起做的一个梦。
  但一想到眼前这个记忆体「五条悟」的来历,其实就是从五条悟的少年时代回忆里诞生出来,而且融合了她和五条悟各自的情绪与愿望。
  芙洛拉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纠正了。
  总感觉再探讨下去,已经快要涉及到某种炸裂的伦理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芙洛拉知道,五条悟只有一个。
  “你想要看着老子死吗?”他忽然问。注视在她脸上的目光专注到几乎快让她屏住呼吸。
  “我只是觉得造成今天这种局面,让你这样……也有一定是我的责任。因为我的确在吞生半界里无比强烈地希望,我爱的人也能爱我。所以我觉得我有责任来见你,如果你能不再这样……”
  “你没有回答老子的问题。”「五条悟」重复,“你想让老子死吗?”
  芙洛拉沉默一下,回答:“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这个回答似乎满足到他。
  隔着那层迷艳的淡紫色光辉,少年模样的「五条悟」动也不动地望着她的脸,一字一句说:“那你应该这么想的。因为老子要是不死的话,就绝对不会放弃,我们也没办法分开。”
  执拗而贪婪的语气,浓烈到让人心惊,就像他瞳孔里永恒不散的黑暗一样。
  第117章 修罗场【五】
  直到芙洛拉离开禁室以后, 她都还在回想着那个「五条悟」对她说的话:
  要么像爱真正的五条悟一样爱他。要么杀了他。
  这种“要么爱,要么死”的极限二选一局面,她不是没见过, 多少咒灵都是因为爱这种浓烈又极端的情绪而诞生出来的。
  但真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 芙洛拉只觉得太震惊。
  怎么会有强烈到如此扭曲的执念, 完全是一种无法沟通和劝说的固执。
  甚至比起“死亡”这个关乎他自身命运的可怕后果, 他只在乎芙洛拉的爱。
  冥顽不灵,一心一意。
  让她每次对上那双分明应该是熟悉无比的眼睛时,都会被里面那些黏稠黑暗如沼泽般的浓烈.欲.望, 刺激到浑身都在冷汗直冒。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能让他放弃吗?
  她真的不讨厌对方, 也讨厌不起来,更没想过一定要他死, 只是希望他能主动解开束缚。
  实在不行,让她紧急回国避险一下不知道有没有用。
  毕竟这个「五条悟」的人设实在有些过于高危, 看起来就完全过不了广.电.总.局的审, 属于是一剪一个准。
  问就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变态拗不过审核”。
  这么想着, 芙洛拉自己都被自己脑子里过于跳脱的想法给逗笑一瞬,然后又很快沉默下来。
  她站在河边, 盯着那些被河水年复一年打磨得格外光滑的石头。
  莫名其妙想到上次在河边看到类似场景时,五条悟咂咂嘴,对她冒一句“话说那个卤蛋石头,看起来好像夜蛾大叔将来的头顶哦,现在就已经很有那种趋势了”的样子。
  她终于真实地笑起来, 心里也感觉暖暖的, 旋即起身跑向教学楼去找自己的男友。
  路上打开手机,芙洛拉这才看到十来分钟前五条悟给她发的消息, 是他带着新的一年级在操练场进行体术课教学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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