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但很快,漂浮在水面上的花始终无处可去,被伸进来作乱的手掌控着。修长白净的手指一点点揉开那些重叠青涩的花瓣,越进越深地清理,逼得深处的瓣蕊吐出许多带着茉莉香气的黏露,润湿手掌。
  初夏的气温逐渐攀升。
  有很暖,很烫的东西覆盖在她身上,带来一种无法承受的重量,像是阳光。
  她还记得,以前在老家的时候,自己最喜欢在阳光明媚的天气里,蜷缩在门口树下那把摇椅上睡觉。
  常年的使用将这把木质摇椅打磨得油光水滑,宽大的怀抱安静承载着她,躺在遍地阳光里一动不动。
  只是恍惚间,承载着她的那把摇椅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开始由慢到快地摇晃起来,让她头晕目眩。
  她好像听到了清晰的水声响起,绵密而细微。和阳光一样存在感十足的暖烫手指,不断勾挑着那些新鲜柔白的茉莉花,也拨弄着她的情绪,捏住了她最敏锐的地方。
  芙洛拉开始有些难受地想要避开那些光,却被限制在原地。头顶太阳带来无法逃离的可怕温度强硬地笼罩着她,让她下意识喊一句:“悟……”
  被清水冲透的茉莉花肆意绽放着,原本洁白的瓣蕊被反复的水流洗过,已经泛出一种半透明的白。
  这时候,那双手会抽出来,转而把所有被水洗透的茉莉花都捞出水,一寸一寸仔细而爱怜地抚摸过去。
  同时还要小心控制着力气,不要揉坏那些湿软的花。清黏的花蜜混合着露水,带来浓烈而熟悉的香气,大团大团沾湿在他的手指上。
  因为浸泡得太久,沥干水分的时间也格外久。源源不断的茉莉花水会滴落着,一直蔓延到手掌心,甚至是手腕处。
  “真的很甜诶。”她听到五条悟这么说,表情愉快地看着他自己被沾得湿亮的手,然后忽然埋头下去。
  刚摘的新鲜花朵充分过了一遍水以后,简直湿漉乖顺地不可思议。大团沾着轻软花朵被手掌收拢着,汇聚成洁白小巧的一捧,被轻而易举捧起到五条悟面前,被他低头吻上去。
  她别开头,试图睁开眼睛。
  浓稠的光芒挤进眼球里,带来的刺激与从腹部升起的感受一样尖锐,逼得她小声呜咽着想要蜷缩。最后又实在因为初夏的气温已经累积得太热,不得重新不舒展身体,一口接一口地呼吸,喘气。
  空气里都是催熟溢出的花香,被蜂蜜色的阳光炙烤着,弥漫出一种格外靡甜的气息。
  芙洛拉昏昏沉沉地躺着,一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东京,还是在自己小时候的家里。
  是因为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忘记关门了吗?
  所以有坏心眼的猫趁机凑近过来,不由分说跳进她怀里,撒着娇一路蹭过她的脖颈与肋骨,最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她的腰。摸一摸才发现,应该是猫咪的尾巴,弄得人痒痒的。
  她还躺在原处睡得意识不清,只觉得房间空气不流通,把她热得一根指头都懒得动,更管不了其他地方发生的事。
  于是无人管教的白色猫咪就半跪在旁边,直勾勾盯着那团刚刚均匀裹满蜂蜜与酥油的鲜花。
  趁着主人昏昏沉沉快睡着的时候,猫咪抬头看一眼,旋即开始大口偷吃着那些已经融合得甜腻的花与蜜糖,直到将刚沥干的花又弄得乱七八糟。
  原本用来保鲜的冰块在高温的催化下开始逐渐融化,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挂在白瓷小口的边缘,被猫咪当做解渴的水偏头直接喝掉。
  阳光已经晒得人越来越难受,她下意识喊了五条悟一声,好像心脏都要跟着跳出来了。三个音的亲昵称呼被汹涌不断的浪潮冲散成一地碎响。
  叮叮当当,水晶般清澈悦耳,是他很喜欢的声音。
  “怎么了?”被叫了名字的男人终于抬起头,笑着亲了亲她的脸。蛇一样又黏又滑的吻。
  许多次的磨合,让他们之间有了不需要明说也知道对方需求的默契。
  比如在这时候,他需要将她抱起来,完完全全搂进怀里。掌心贴着她战栗的后背缓慢滑动,帮助她从刚刚的昏沉感受里放松情绪,一下一下地安抚与独占,矛盾又和谐。
  恍恍惚惚间,芙洛拉回忆起自己刚到东京高专的时候。
  第一次见到五条悟的那天。
  她还没从眼前这个男人的逆天身高,以及蒙着眼睛都能看见路的震惊里缓和过来,对方倒是已经先一步凑近着好奇打量她。
  距离不远不近,声音清晰适中,语调带着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什么的笑意。
  他说:“居然还有这种颜色的术式吗?蛮有意思的诶。”
  那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这个人如此亲密,甚至是完全分不开的纠缠。
  脑海里时有时无的回忆画面和她的呼吸一样凌乱破碎,但全都是关于这个正在好好抱着她的人的。
  芙洛拉颤抖着将自己埋进五条悟的颈窝里,执着地想要去听他的心跳,还有那些从喉咙里时不时带出的哼响。
  那只托在她后颈处的宽大手掌,似乎也在她的灵魂里系上了一根丝。
  而现在,那根丝线正在随着两人情绪的变化而越绷越紧,随时都会断掉,让摇摇欲坠的理智垮塌下去。
  然而渴望近乎融化那样地拥抱着对方的愿望,却已经早就是泛滥失控的焰花,燃烧起来的瞬间就足以毁掉所有,必须只有对方才可以缓解。
  “哭吧。我想听你为了我哭。”五条悟这么对她说,同时缓慢而坚定地沉下腰,直到尽头,直到彻底和她抱在一起。
  已经等待太久,所有的快乐都被收束成一个点,最后被他亲手捏碎开。终于决堤的狂乱海潮彻底将她的意识冲散,一遍又一遍,一波又一波。
  不加收敛的方式几乎已经超过了芙洛拉的承受极限,带来从未有过的强制感,刺激到她几乎喘不上气。
  不是没有想过要在这个亲吻里占据主动,但是这实在太困难了。主动触碰过去的舌尖被吮到清晰发麻,似乎比起芙洛拉,五条悟是更加沉迷的那个人。
  也许对他而言,这种等同于将自己的生命双手奉上的束缚,是此生唯一的,再也不可能有其他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到如此程度的诅咒。
  是他自愿接纳的诅咒。
  也是他亲手种下的,会永远寄生在他的骨与血里的诅咒,直到死亡降临。
  他伸手捉过芙洛拉的手,先放在嘴边亲了亲,然后按在自己胸口,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以后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了。”五条悟说,又潮又哑的声线里满是莫名来劲的兴奋感,贴在她耳边的声音让她想到进入狩猎状态的蛇。
  说这话时,芙洛拉看到那双天青冻蓝的瑰丽眼眸里正莹莹发着光,是明显的术式运转的标志。可她却什么都没有碰带。只有热烈到露.骨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扫过哪里就是一片尖锐的战栗。
  他以自己的一切甚至生命与自由为代价,把它们都交到芙洛拉手上,换来将她的彻底锁定,侵占,吞噬。
  也许这才是爱的另一面,相互侵占,相互吞吃,相互重生。
  很奇怪的,明明这个束缚对他而言是威胁,是牵绊,甚至可以说是致命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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