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有姐弟情,但是不多。
  池暮露出笑来:“放心。”
  她也觉得自己多虑了,便摆摆手让池暮去了。
  宿从笙的纨绔兄弟们今日可以公然在御道骑马,已经疾驰而去。
  砚白轻踏马蹄,俯视着这小少年。
  它实在是一匹很神骏的名马,哪怕是林坚那样的混球,也不敢去奢望一匹乌骓。
  宿从笙已经开始畅想他骑在砚白上的模样了。
  池暮翻身上马,而后对宿从笙伸出了手:“上来吧,小世子。”
  朝笙不在的时候,小马奴的神情也淡了许多,无端让宿从笙觉察到一点压迫感。
  真奇怪。
  他伸手,又有点犹疑,觉得自己被池暮带上马就更加奇怪了。
  但他自己无法爬到砚白身上去,只好把手放在了池暮的掌心。
  掌心满是疤痕与薄茧,他感觉这小马奴大概过得很苦。
  池暮垂眼,看着一脸犹豫的从世子。
  他淡声道了句“抓紧”,而后手臂用力,便把宿从笙干净利落地提到了马背上。
  从世子的发带都在半空甩出了一道有力的弧度。
  “嗷!”宿从笙立刻收回了心里的内疚。
  前几天在朝笙面前,这小马奴明明看起来很好相处的。
  公报私仇!绝对的公报私仇!
  “走了。”
  池暮他似乎知道为什么朝笙爱逗这个弟弟了——简直是只河豚,一激就炸。
  砚白放开了马蹄驰前而去,宿从笙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池暮在他身后,声音沉稳。
  “握好缰绳,世子。”
  他刚刚对池暮升起的怒气早就被冲上天灵盖顶的刺激打散,宿从笙感受着马鸣风涌,依从身体的本能,握住了缰绳。
  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疾驰的快感让他兴奋。
  宿从笙感觉整个人的意识都凝聚在了一起,原来骑马是这样的感觉,在乌骓的背上是这样的感觉。
  纵然身后还有一个池暮,他也感到了清楚明朗的快乐。
  …
  以前,宿从笙其实没想过要学骑马,他出行都是马车,规制也远胜过其余纨绔。
  至于林坚他们抱怨家中长辈弟兄教他们骑马时的严格,他也不过随意听听。
  因为他的父亲不会陪他做这些事情。
  宿文舟只会在王府最内的殿中问卦占卜,坐忘炼丹,诸如此类。
  宿从笙不明白宿文舟为什么这样沉迷于修道,而不想着做称职的父亲,合格的丈夫。
  ——尽管,若他想学骑马,昌乐王府能替他找来洛都最好的马术师傅,那些人因为他的身份,会恭敬而尽心的教会他。
  他固执地认为他不需要。
  直到看到朝笙打马过长街时,他忽然意动,没有父亲教又如何,他的姐姐也善骑马。
  耳畔响起池暮的话,他的声音总是有点哑。
  “世子,还请专心一点。”
  宿从笙一个激灵,陡然又意识到教他骑马的是他姐姐的马奴。
  ——还是有点生气!
  他就知道朝笙爱敷衍他。
  …
  但这马奴身手很好,明明年纪相差不多,他的手臂却格外的遒劲有力,虽然不想承认——但确实是因为他,自己才能骑在砚白的身上。
  宿从笙默默将缰绳抓得更紧了些。
  一开始主动请缨教宿从笙骑马,其实是因为某种占有欲。池暮很坦然的知道,他希望朝笙更多的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有点幼稚,但他只需实现这一点点的占有心,就可以了。
  不过,既然答应了朝笙教这小世子骑马,他自是教得十分尽心。
  一路上或疾驰,或缓行,他耐心地告诉宿从笙如何驭马,如何保持平衡,因着他上心,宿从笙居然骑得尚可,砚白也十分给面子的带了他这段路程。
  直到到了九巍山,宿从笙还有些不可置信,自己竟真的骑完了这么长的路程。
  池暮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世子,你学得很好。”
  宿从笙开心极了,又觉得自己和池暮还是有些不大对眼,遂绷着脸道:“尚可,尚可。”
  池暮微微一笑,点头称是,反倒弄得宿从笙有些不好意思。
  砚白的耐心终于告罄,九巍山下春草连绵,青翠欲滴,它甩了甩乌黑的大尾巴,表达着自己的急切。
  “骑得了砚白,想来在春猎时,世子可以试一试猎场上的马了。”池暮翻身下马,轻抚着砚白的鬃毛,砚白抖了抖黑亮的大耳朵,稍稍安静了些。
  宿从笙低头看着池暮,问道:“那我若是想骑一匹和砚白一样的马呢?”
  砚白似乎听懂了这小世子的话,它的鼻孔重重的喷出气来,马蹄轻踏,干脆地抖落了背上的宿从笙。
  ——拜托,它这样神勇的马,很常见吗?很常见吗?
  池暮伸手一捞,无可奈何地接住了陡然坠落的宿从笙。他放下挂不住表情的从小世子,却没责备砚白的玩闹。
  宿从笙对于池暮的身手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他悻悻然地站稳,嘟哝道:“马似主人。”
  和朝笙一样性子不好。
  “若我等会儿得空,可为世子选一匹合适的马。”
  宿从笙闻言,长眉微挑,一双和朝笙相似的丹凤眼里露出明晃晃的疑惑:“现在不行吗?宴会还没开始,先去马厩那看看呗。”
  素来,春猎的第一夜都会举行盛大的宴会,以显皇恩浩荡。
  池暮声音淡淡的,垂眼道:“既已到了九巍山,我当先去回禀郡主。”
  宿从笙了然,自己忘了这一茬——这是他姐姐的马奴。
  他摆摆手:“你去吧。我等会自个儿去马厩看看。”
  池暮不去便不去,他也没那么稀罕这小马奴的本事。
  他现在只想赶紧选到一匹同样神骏的马!
  宿从笙眼底藏不住事,池暮只消一看,便知道了他的心思。
  此时暮色四合,金乌西坠,砚白的注意力已全然落在了连绵不绝的春草上,他微微颔首,向这位世子道了别。
  宿从笙只傲气的哼了声,这次神情却不见任何不快了。
  “嚯,世子殿下,可以啊!”
  林坚他们到得早,远远便看到了策马而来的宿从笙。
  这群纨绔们懂得乌骓的难得,尽管与朝笙有龃龉,也丝毫不掩饰对于砚白的喜爱。
  “你姐姐的那匹马,实在很难得。”他们拥上前来,望向砚白魁梧健硕的背影。
  “是不是比一般的马要快上许多?”
  “我听闻乌骓全力以赴,翻山越岭,三日不必停歇。”
  但那是一匹极为烈性的马,洛都本就不尚武,他们更无能力去把乌骓驯服。
  林坚摸着下巴,啧啧道:“不过,春猎时女郎们向来是在帐中等待的,就算有这样一匹马,你姐姐也不可能去狩猎吧。”
  他委实替那匹乌骓感到可惜,再神骏又如何,臣服了一个洛都的贵女,也许疾驰在朱雀大街就已经是朝笙能做到的极限了。
  若是他的马,就能随他在春猎一显身手了。
  宿从笙闻言,挑眉笑道:“那不如你去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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