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吃过午饭,顾汀汀就回去了,司遥回到东巷,山尘正坐在石桌旁,低头看书,头顶上的树在夏风中摇曳,斑点似得的光透过绿油油的树叶洒落在他的白衣上。
似感觉到有人,他微微抬起眼:“回来了?”
“看什么呢?”司遥凑了上去。
山尘便将书合上:“一些山野杂记,未经证实,做不得真。”
司遥嗤笑:“这么记仇?”
话音落下,树叶忽的哗哗作响,司遥抬眼看去,天空乌云密布,太阳已被隐入其中。
“要下雨了?”
天色暗沉下来,黑乎乎的,一阵狂风席来,将大门吹得哐当。
山尘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回了房间,直到门关上,司遥低头看了看石桌上弯弯曲曲的石缝,拍了拍铃铛:“下次叫你娘赔我。”
雨滴还是砸落下来了,司遥被浇了个劈头盖脸,她急忙回屋,可身上已然湿透。
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裳,坐在床边看大雨砸落,她摸着玉佩,上次顾汀汀说这玉佩乃是前朝贵妃之物。
清崇年间,只有一位文贵妃,只不过那文贵妃在一场宫变中早已薨逝,文氏一族也犹如日落西山,其族人不知分散于江南何处。
这雨来快,去的也快,不大一会儿,雨过天晴,天边竟出现了道彩虹。
司遥收好玉佩正准备小睡片刻,大门被拍的框框作响。
“司遥姐,快开门!出事儿了。”
是细猴?莫不是又出什么案子了?
她将门打开,细猴浑身湿漉漉的,正喘着粗气。
“喝口茶再说?”
细猴连连摆手,扯着司遥就往外走:“大事,大事,胡松萝不见了。”
司遥一时没反应过来。
细猴急道:“胡屠夫家的女儿,不见了。”
蔚蔚?
“怎么回事?边走边说。”两人急急忙忙朝着城外走去。
“今日胡屠夫嫁女,那金家是在隔壁肃城伏龙镇,送亲队伍走到钟林道时忽而刮起了大风,天色阴沉,大雾弥漫,又植林中,什么也瞧不见,大伙一合计,寻思着停下来等大雾散去再行。”
一炷香后。
风停了,雨住了,太阳出来了,大雾亦散了,抬起轿,吹起锣,送新娘出嫁喽!
伏龙金家真高兴,立于门前喜迎客,人人皆道新婚乐,娶了个鲤州名美人,待得良缘两相成,大胖小子怀中抱,只叹你金家有福禄。
金家公子意风发,三踢轿门后拉帘,伸头一瞧了不得,轿内空空又如也。
“新娘子呢?新娘子怎么不见了?”人群囫囵乱了一锅粥。
媒婆红脸瞬煞白,新娘怎的不见了?
瞧瞧瞧,只道人善被人骑,我金家不嫌你杀猪出生低,你拿个空轿子忽悠我,可恨可恨!
胡屠夫大喊冤,街坊邻居皆作证,小女确已上花轿,今儿去你金家空余轿,莫不是藏人后与我哇哇叫?
好一出亲家变仇家的通天大戏!
县太爷头疼欲裂,用力拍了惊堂木,命张均平速查此案,务必寻到胡松萝踪迹。
司遥被细猴带到了钟林道,张均平正探查四周地形,以及地上的印记,见司遥来了,便站起身来。
“如何?”司遥问道。
张均平摇头:“据送亲人的口供,途中仅于此处停过,我料想问题只怕就出在此钟林道。”
张均平说着四处张望,只见这钟林山,长满参天大树,密不透光,地面湿润泥泞,一脚踩下去湿湿软软的,鼻尖满是树叶与泥土参杂的气息。
“一场大雨,什么都没了。”
第23章 欲寻迷踪迹,夜探钟林庙 道丰二年,五……
道丰二年,五月十六
宜 出行搬家搬新房动土祈福安床 祭祀 修造拆卸起基出火伐木开光求子
忌结婚交易开业安葬修坟行丧
鲤州的夏日越发炎热了,火辣辣的太阳悬挂于高空,司遥白皙光洁的额头沁满细密的汗珠,她两腮绯红,山尘递给她一块帕子。
司遥接过:“多谢。”
几人走访了大片巷子,皆一无所获。
“前面有茶摊,先歇息片刻罢。”山尘说完便率先掀开稻草帘子走了进去。
“一壶茶。”
“好勒,糕点要吗,咱们店的云片糕那是鼎鼎有名的。”店小二说着竖起来个大拇指。
山尘颔首:“有劳。”
三人落座,司遥累的趴在桌上,山尘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给她斟了杯茶,司遥伸出手指将茶杯推到山尘面前。
“苦。”
山尘哼笑:“矫情!”
又让店小二上了壶清茶,待糕点上来,司遥热的胃口不佳也没吃几块。
“头儿,有消息了——”胖鱼大步垮进茶室。
胖鱼落座,端起张均平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那胡松萝未出嫁前原是有相好的。”
“难怪啊。”司遥道。
三人均看向她,司遥直起身子:“胡松萝出嫁当日,神色恹恹,是极不情愿的。”
“这桩婚事还是胡屠夫做的主。”
张均平看向胖鱼:“可打听清楚他心上人是谁了?”
说起这个胖鱼面露惋惜:“是个街头混混,伍旺。”
“伍旺?”司遥挑眉。
胖鱼摇头叹息:“可不是?”
说起这伍旺,与司遥也算是旧相识了,最初她于东市街老槐树下摆摊时,这伍旺没少找茬,她忍无可忍,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藏匿于伍旺回家的拐角处,麻袋一套,在他嘴里塞了一只死老鼠。
明日是一把死蟑螂,后日是一把肥厚的蛆虫。
自从以后,他再也没来司遥跟前晃悠过。
“更古怪的是。”胖鱼用力咽下哽在喉咙中的云片糕,喝了杯茶水咽下去,“ 我去了伍旺家,竟空无一人。”
“据隔壁说,这小子昨晚就没回来。”
桌上众人面面相觑,没回来?
“会不会去了亲戚家?”司遥猜测。
胖鱼连连摇头:“不会,这伍旺从小与母亲一道过活,父亲不知所踪,他母亲身子不好,日子很是艰难,靠着给人浆洗衣裳赚几个铜板,在他五岁时他母亲病入膏肓,又没钱请大夫,说没就没了。”
“说起来,这伍旺还是街坊邻居养大的,吃的是百家饭。”
张均平拧着眉头:“如此说来,伍旺带走了胡松萝?”
“极有可能。”胖鱼认同,“我问了好些街坊邻居,这伍旺啊,时常于胡松萝家门前门后晃悠,两人有说有笑的,瞧着很是亲昵,前些日子,胡屠夫与胡松萝还大吵了一架,动静大得隔壁都听得清清楚楚。只依稀说甚么我已心有所属,绝不再嫁他人。”
“那胡屠夫气得呀,破口大骂:那臭小子一穷二白,拿什么养活你,难不成日后还要靠我接济不成?我今儿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那金家已下了聘,若此时反悔,以金家的架势,如何肯放过咱们?”
“那胡松萝连哭了一整夜,后来,不知怎么的,竟同意嫁了。”
山尘的曲起指节,指尖极为规律地轻叩着木桌,忽而看向司遥:“当日胡松萝出嫁,你可曾瞧见伍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