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从不认为自己漏看过什么。
  忍足的热情,宍户的执着,日吉的可能性……他都看在眼里。
  相亲的那天,他见到米仓枝夏,提出合作只是想和她开个玩笑。
  在米仓枝夏在意的事上开次玩笑,他觉得两人的关系也有这般,但却想错了。
  迹部景吾敲了门。
  如果米仓枝夏装作不在,他定然会站在门口喊她的名字,不会压低声音,整间村子都会听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
  在看到米仓枝夏从车前跑过的这一瞬,迹部景吾知道,只有米仓枝夏是他漏看了、她从没走进他的领域。
  为什么?或许是她伪装得太好,所以他没能绕过重重山林、触及到她的真心,没想到或许一切都是她的演技——
  门开了。
  白发青年与他平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衬衫长裤,他操着一口方言问道:“请问你们是谁?”
  但现在,有谁做到了,看到了自己和米仓枝夏相处三年中,她并未展露的一面。
  就是眼前这个人吗。
  迹部景吾没法否认,自己有些火大。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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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信介推开门,看到黑发与金发的两人。
  治最近染回了黑发,说是银发掉在饭团里很难察觉,和侑站在一起,也是一对黑金组合。
  不过眼前这两人的长相不存在于北信介的记忆里。
  西装革履的金发不悦心情溢于言表,哪怕和侑不同,是混血五官,也像是来吵架的。
  白大褂的黑发隔着眼镜,似乎想从他身上得到所有一切可能的信息,就像从未在录像带里看到他上场、第一次遭遇到他的对手。充满好奇,又带着警惕。
  姐姐喜欢看的八点档剧情就有这种场景。
  陌生人敲开了门,在主人公不知情的情况下,故事已经开始了。
  自然先问两人是谁,金发每回答,反毫不客气地反问:“你又是谁?”
  “北信介,这是我家。”北信介不明这股敌意从何而来,但这不礼貌在社会上随处可见他并不见怪:“你们一早敲门,也不自报家门,肯定是有急事?”
  “北?”迹部抱着双臂:“没听过的名——”
  “不好意思,打扰了。”忍足侑士打断迹部,接了话。
  这种张狂样子足以有足够理由让他们还没见到米仓枝夏就被扫地出门,虽然他很明白迹部景吾没法平静的原因。
  ——抱着道歉的准备来,结果道歉对象根本不在意他,还很开心地过着自己以前从不知道的生活。说不上亲近,但好歹也认识这么些年,大少爷自然会觉得自己受到蒙蔽,或许更多是对自己竟忽视了身边人的不快。
  有趣的是,面对迹部景吾的挑衅,青年竟无动于衷。
  这是他们的同龄人少有的成熟风范。
  忍足侑士很庆幸自己在场,也决定不再提迹部让他没了休息的事。
  “我们是来找人的,听说对方住在这里,所以一早冒昧敲门。”忍足侑士选择循序渐进:“北先生,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米仓,”迹部却开门见山,“别告诉本大爷她不在。”
  “……是,米仓枝夏。”节奏又被迹部拉了回去,忍足只好补充:“我们是她的同学。我是忍足,他是迹部。北先生,能不能和她说一声,我们有事找她?”
  迹部,是米仓枝夏做噩梦时喊出的名字。名字和人对上了,北信介大致能猜到一些。
  “这里没有姓米仓的人。”他淡淡回道:“如果找的是枝夏,我不认为她会想见你们。”
  忍足侑士克制住了吹出口哨的冲动。
  虽说他不擅长吹口哨,但此时此刻一定是吹出声的时候。
  住在米仓家难触及的乡间,直接喊名字的关系,还有着两句话中透出的保护感。
  这,不就是私奔吗!
  此时此刻,忍足侑士的脑袋里瞬间升起了一座通天高塔,由过往读过的千百本罗曼小说建成。这座高塔占据了心神,就连理性也一时被束之高阁。
  “想不想见是她说了算。”迹部没尝过被拦住的滋味,高声道:“米仓,你准备逃到什么时候?”
  筷子一下没拿稳,细长的那端碰到桌面。
  熟悉的声音,像是迹部,怎么可能……但她没听错。
  米仓枝夏抬起头,心脏重重地跳了一拍,震动了她的身体。明明坐在椅子上,脚下的地面也似乎在剧烈晃动,视线不知落在何处。
  先不说迹部和家里人一样有的是找到她的方法,但他根本没理由来这里啊。她已经拒绝了他的提议,迹部也从来都不是会对女性纠缠不休的人。
  真的不是她听错了?
  米仓枝夏姑且放下筷子,出了厨房,走过转角处。在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人前,她都真心希望是自己的错听。
  “总算来了。”迹部景吾扫过落到额前的碎发,看向北信介身后:“本大爷就说,你不会——”
  “不好意思,信介君,是我认识的人。”米仓枝夏走上前,对北信介说,“可以让我和他们单独说吗?你先去吃早饭吧,要凉了。”
  竟敢无视他,迹部的怒意更甚。
  米仓枝夏的神情像是染上了一层寒霜,北信介立刻判断现在并非让她和他们单独说话的最好时机。
  “那就先请进。”北信介说道:“现在是早饭时间,有什么事在那之后再说吧。”
  “没关系,也是我们不请自来。”忍足侑士走到玄关旁,眼中流露出一丝雀跃:“打扰了。”
  米仓枝夏没想到北信介会将人请进门,但这是他家,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北信介已往里走去,又回头道:“不过,早餐没有你们的份。”
  忍足俯身脱鞋,划过一抹讪笑。他们被当成了什么啊。
  迹部景吾不明白忍足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就算这人再礼貌,他连门都不想进。尤其是现在看到米仓枝夏的冷淡模样,好似同他有仇,方才她跑过车前时的笑容简直就是幻影。
  追溯过往她对自己的随意态度和她方才和这白发的好言好语,迹部心里最后一丝觉得自己开错玩笑的弥补心情就快消失了。
  他转向米仓枝夏,却发现对方竟也对他怒目圆瞪。
  “一位高贵的继承人,一位精英医生,一大早跑到别人家打扰人吃饭,这也就算了。”米仓枝夏顿了顿,放慢了说话速度:“如果你们在他面前胡乱说些什么,我可能会手滑。”
  忍足侑士第一次见米仓枝夏用这么认真的模样威胁人,在诧异后反倒笑了出来:“一定谨言慎行。”
  迹部也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不可思议盖过了不快,哼了一声:“所以你连姓氏都没告诉他,是在怕什么?”
  米仓枝夏已走过转角,脚步一顿。
  她在怕什么,她也不知道。北信介会和她之间拉开距离,或是对她有所图吗?
  圈子里的人们都是这样,将利益作为交好的前提,聚会和排队就是大型的交换场所。她不喜欢这样。
  所以除了从小就认识的远坂凛外,她没法交到其他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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