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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三婶,”谢澜安且行且道,“若我知会了你,你会愿意把人接进家门,好生养胎吗?”
  “什么——”袁泠君失神,“养胎……她、那个外边的女人有了?”
  她之前只有些隐约的猜测,却仍不敢相信,她的郎君当真在外面有了骨肉,眼前登时一片眩晕,被身边的红琴连忙扶住。
  袁泠君杏目圆睁,看向谢澜安:“那女人在哪!”
  “三婶知道又如何,杀人灭口吗?”谢澜安停在客厅敞开的雕花门前,转头看她,眼锋湛然。
  袁泠君心里没来由打了个突。
  谢澜安十分清楚,前世谢知秋便没瞒过袁泠君,袁泠君将秋娘接入府中,假借安胎之名,暗中磋磨,致使秋娘最终一尸两命。
  所以她才说,秋娘在她手里,三叔应该多谢她,至少她能保秋娘母子平安。
  什么嫡庶妻妾,道不道德的暂且不论,那女子肚子里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二人入厅分宾主落座,热茶上来,谢澜安的声色也寒了下去:“好似当年三叔在外有了五娘,你不也是在那外室诞下五娘没多久,就着人牙子将人发卖了吗?可你想过没有,男人做的混账事,为何难为女人?
  “你不满意三叔的风流,与他和离不就好了。”
  “和离?”袁泠君仿佛听见天方夜谭。
  “呵,说得好轻松啊,你以为谁都与你和你姑母一样,可以任性妄为吗?我堂堂汝南袁氏女儿,岂能做下堂妇!”
  谢澜安一哂,男人能成日在外招蜂引蝶,女人为什么就不能任性妄为了?不过她今日不是请袁氏来说家常的,她拿起盏子,轻轻吹着茗雾:“堂堂汝南袁夫人,眼睛别总盯在夫君身上,也听听你儿谢演闯下的祸事吧。”
  袁泠君眉头一皱,下意识道:“你若攀诬人,阿演好端端的,能有什么祸事?”
  “之前写讨庾檄文的那名书生,三婶听说过吧?连陛下都赞扬他的文采,我那好堂兄却将这人给扣押了,打得不成样子。”谢澜安不紧不慢,“这事若上达天听……”
  袁泠君还没消化谢知秋外室有孕的事,闻此心中惊怔,见谢澜安气定神闲,便知此事多半不假。
  她心里暗骂那小冤家,冷冷凝眸:“你威胁我?”
  谢澜安饮茶不语。
  袁泠君心思电转,霍然,背后出了一层汗:“你想让我去说服袁家,配合你清田改籍?!谢澜安,我是个出嫁女,阿演也不过是袁家的外姓孙——”
  “三婶太妄自菲薄了。”若无袁家在背后为爱女撑腰,袁泠君怎能在夫家有那么硬的腰杆子?
  谢澜安撂下茶杯,“顺便代我给袁老爷子带句话,他外孙的把柄我能拿到,那袁家嫡孙的把柄,自然只多不少。清田是拨乱反治,势在必行,袁氏百年大家,不会不懂得顺势而为的道理。”
  袁泠君被这女娘子盯得手心渗出了冷汗。
  谢澜安看人的眼神和她带笑的语声截然相反,是懒中带煞,宛如一边打着盹一边愚弄猎物的虎狼。
  “我若不答应……”
  “三婶自然可以不应,”谢澜安玩弄着折扇,“左右我大义灭亲是一回生二回熟,如实上书陛下,换个三房剔除族谱的结局,也算皆大欢喜。”
  袁泠君猛地一凛。
  孔子巷的惨况她有所耳闻,若是阿演也被划除士籍,他这辈子便全完了。
  她终于意识到,她今日从踏进谢府开始,已陷入了谢澜安的圈套。
  袁泠君耳边的玉坠轻轻颤抖,唇角浮上一层青寒,愤懑交加,却也只能怪自己的儿子不争气。
  半晌,她道:“那,那个书生呢?我答应你,你将那人交给我。”
  谢澜安才想反问她还打算杀人灭口不成,忽见厅子外走来一道人影。
  穿雁羽纹碧落色秋衫的胤奚,恰与今日她的服色十分般配,男子眉宇间却有急蹙之色。
  胤奚知她有客,停在厅门外。谢澜安心思微转,起身俯视袁泠君:“人在我手里,三婶只管放心,绝对不会乱说话的。束梦,送一送三夫人。”
  这便是逐客了,袁泠君还想与之周旋一番,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手头并无筹码。临走前,她终究不甘,回身问了谢澜安一句:
  “你处处与世家树敌,真不怕被报复吗?”
  谢澜安勾起唇侧:“比我更狠的报复手段,求求你们,快让我见识见识吧。”
  袁泠君走后,谢澜安一刻都没耽误地唤进胤奚,“出什么事了?”
  胤奚绷紧的下颔流利峻毅,没了私闺里的玩色,语声简断:“女郎,刚收到驿卒来报,大司马疑似遇袭。”
  谢澜安霍然抬眼:“何时?何地?具体什么情况?”
  胤奚轻轻摇头:“洛阳离这里千里之遥,女郎安在运资部队中的驿卒一站站回报,语焉不详,只知大司马上月末在黄河边发动一场突袭战……败了。”
  谢澜安听后快步往厅外走,步履急而不乱,凝眉问:“荆州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胤奚随着她的步伐,“谢二爷之前配合北府军,攻下泌阳后判断入冬前不宜再纵线深入,便原地驻扎,尚无讯息。我方才将战报回了大郎君,大郎君正写信寄往荆州去问。”
  谢澜安点头,欲吩咐备车,胤奚便道:“进宫的马车已经备妥,女郎的朝袍也熨好了。”
  谢澜安换衣入宫,兵部突闻前线吃败仗的消息,也正人影惶惶。
  却因大司马领军不受兵部羁縻,不通战报,无从得到详细的斥报。
  陈勍在太极殿心焦如焚,这场战事若被北朝调转了形势,那么推进到虎牢关的战线很可能顷刻即溃,好不容易打下的青州也可能再度沦丧。
  褚啸崖是南朝军中砥柱,凭他多年来凶狠悍利的威名,方能震慑住拓跋氏几分。
  若是大司马折戟,莫说金陵还能按部就班地推进新政,只怕连现有的安稳也难保了。
  谢澜安只得劝皇上稍安勿躁,无论沙场上如何,君主在庙堂不可轻躁使国疑。
  退一万步说,淮、江两道堑险犹在,大玄怎么样也不致大乱。
  ·
  谢澜安沉住气等了三日,第三日等来二叔上书陛下的奏章,说愿整备五万军马北取禹州,接应北府军。
  这让她在担忧战况的同时,又多了层对二叔的挂心。但在皇帝向她询问的时候,谢澜安不露声色,只道了四个字:“理应如此。”
  第四日,乌衣巷中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谢府的门房奔进来高呼:“家主,郎君,阮将军回来了!”
  谢澜安正领着丰年和胤奚在文杏馆与崔膺看沙盘,众人闻言,一齐迎出庭院,只见阮伏鲸布衣披甲,背着一杆长枪大步入府,脸孔冷肃沉毅,臂膀间还挂着几道早已干涸的暗红血渍。
  谢澜安见到表兄精神一振,把住阮伏鲸的手臂,道:“表兄从何处回?受伤了吗?”
  胤奚上前接过阮伏鲸的红缨枪。
  阮伏鲸一路征尘,见自己七十八斤重的铁枪被这秾丽绝伦的郎君稳稳提在手内,一缕诧异从心头一闪而过。他却也顾不得想这个,先对谢澜安咧开干裂的嘴唇,安抚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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