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就该这样嘛。”她温热的手指抚上他胸前, 解开纽扣的速度很快, 不带任何旖旎的意味, “要不是我……嗯, 按你刚刚那个犹豫的速度, 水绝对会凉得很快。”
  这么顺畅地解完纽扣,小春日和牵起太宰的右衣袖,提醒他道:“来,右手。”
  “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
  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太宰嘴里嘟囔了一句。受伤又不是变残废,脱衣服这种小事他自己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春日和替他拉着衣袖,将他身上的病号服完全脱下,“受伤行动不便的人跟小孩子也差不多。”
  病号服的袖子很宽大,就算太宰打了石膏,穿脱衣服也没有那么困难。
  “绷带的结……”小春日和歪歪头,盯着太宰近乎缠满全身的绷带苦恼,“唔……”
  虽然因为他胸口的伤,他上半身的绷带分了好几个部分,有一部分的边角已经翘起,可绷带的结并不好找……
  太宰抬起右手,精准地给她指明方向,“……在这里。”
  他微微偏过头,好让她看见恰巧缠在他胸前,也就是伤口附近的绷带结。因为过于靠近伤口,它被伤口的绷带挡掉了一部分,所以小春日和一开始没有发现。
  小春日和伸手,灵巧地解开绷带结,捻着绷带在太宰脑袋上转圈,完全拆下绷带。
  接连解完胸前、脖颈以及手臂上的绷带后,她注视着太宰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皮肤,徐徐呼出一口气。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倏然发现,他耳尖泛着些微红。她愣愣地眨了眨眼,迅速收回视线,转而去拧毛巾。
  说的也是,毕竟太宰都十五岁了。之后她还是稍微注意一下吧?照顾一下小朋友的自尊心,还有青春期时敏感的心理状态……以后她是不是不能随便亲近他了?
  与小春日和不同,垂眸发呆的太宰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教她解自己绷带的这个行为,让他有些……
  感觉不太对劲。
  小春日和带着温热的毛巾转过身,看着被她丢进垃圾桶里的绷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绷带,一会儿还要重新缠吗?姑且是带了几卷……”
  这也是她临出门时想起来的,虽然这边大概率会提供,但太宰需要的量应该不小,所以她还是自己带了一些来。
  “不了。”太宰如此淡声拒绝,可小春日和总觉得,他耳尖的那抹微红色似乎有变深的趋势,“不方便。”
  ——让她帮自己解绷带已经很奇怪了,再让她帮忙缠绷带……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太宰就觉得浑身不对劲。
  小春日和点头,“好,先从脸擦起哦。”她说着,也没给太宰拒绝的机会,直接将毛巾盖在他脸上,“你没醒的时候我已经擦过一次了,但没敢用力。”
  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给他擦脸的力道依然是轻柔的,没有过分用力。
  擦完脸,小春日和又顺手给太宰擦了擦泛红的耳尖,然后才是脖子,冷白纤瘦的肩膀……
  柔软的毛巾带着一股热气,紧接着又变成湿润的凉意,激起皮肤的轻微颤栗。
  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一时间,病房内静得只有毛巾蹭过皮肤时产生的微末摩擦声。
  小春日和避开缠有绷带的伤口,给太宰擦完身前,便去洗毛巾。
  洗完毛巾回来,她扶起太宰,主动拉近距离,打算给他擦后背,“靠我身上吧,这样省力一点。”
  太宰本能地想拒绝,却在嗅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白桃香气时顿了顿。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乖顺地靠在她怀里。
  小春日和心无旁骛地擦着太宰的后背,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她擦着擦着,却总感觉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接连给太宰擦完身体和右臂,小春日和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左手,发现他左手的石膏似乎被护士顺手清理过,她不需要过分清理,便仅是拿拧干的毛巾轻轻蹭过。
  这期间,太宰半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就像是……任她蹂躏的幼猫。
  小春日和将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藏好,在即将给他套衣服时,骤然想起些什么,“说起来,这件衣服你刚刚隔着绷带穿过……能接受吗?”她抬眸,去捕捉太宰的视线,“不能我就去问护士再要一件。”
  “可以。”
  小朋友可以接受,她也没再多事,而是迅速给他扣好纽扣,再端起水去卫生间倒掉。
  在卫生间倒完水,小春日和盯着脸盆半晌,最后还是站到卫生间门口,探出个脑袋瞅向太宰。
  她也不吭声,就只是站在门口,仿佛一只探头探脑的小动物似的瞅他。对上他视线,她还极为无辜地对他眨巴眨巴眼睛。
  无声胜有声。
  明明卫生间离他这张病床最远,从小春日和那个角度来看,视线的落点应该是他全身,可太宰就是觉得,她在看他的……下半身。
  尽管她的意思大概是想问他,需要不要擦下半身,可太宰就是被她这一眼看得有些恼,“……下半身就算了。”
  得到答案,小春日和快速眨眨眼,对他俏皮一笑,“那我去洗澡啦。”
  “好。”
  “咔哒。”
  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听到这个声音,太宰浅浅松了口气,原本绷直的身体也蓦地放松下来——甚至他也说不清缘由。
  若是他再年长几年,十八岁的他大概会嗤笑着告诉他,这不过是正处青春期的青涩少年面对“温柔成熟大姐姐”时特有的微妙反应。只是这时的他仍不自知。
  乌拉拉颤颤巍巍地从小春日和床底飞出来,想躲到她枕头后方,却恰巧将太宰松了口气的模样收入眼底。
  它动作一僵,险些直愣愣地掉到小春日和床上。
  简直,简直没眼看!
  乌拉拉鬼鬼祟祟地又看看仍在小春日和床上睡得香甜的小狐狸,幽幽叹了口气。
  也就是这个小笨蛋睡得熟,躲过一劫——紫藤花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太宰对小狐狸造成的负面影响,让它的伤势减轻不少,同时却也会让它在自认为安全的环境里陷入沉睡,以此来尽快恢复元气。
  为什么负重前行的永远只有它!
  心里这么咆哮着,乌拉拉却是半点儿都不敢引起太宰的注意,只能委委屈屈地继续缩在枕头旁,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至于为什么……那当然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告诉它,它现在应该这么做!
  -
  因为担心太宰,小春日和简单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就从卫生间中走出。她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太宰正靠在病床上看书,看着像是在打发时间,亦或是转移注意力。
  听见他的动静,他撩眸看她一眼,便收回眼神继续看书。
  小春日和柔和了神色,将冲澡时升起的念头压回去:她本来想问他港口mafia的事,但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因为……她总感觉,他有在努力找时机跟她坦白。也许他自己都没想好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直到两人各自打发时间到睡前,小狐狸才慢悠悠地醒来,软乎乎地打了个哈欠,浑身带着一股不属于病房的散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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